岂曰无衣?与子同袍(107)
云舒歌和慕曳白相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心领神会。
两人来到此处的第一家院落,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条横死在院子里的大狗。
这条大狗死相极惨,头部已经严重变形,狗牙向外龇出,满口污血,两颗眼珠子几乎全部爆了出来,应该是被人一掌拍裂了脑壳。
这一下,两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甘九龙必然已经来过此处。
云舒歌随即踹开房门,和慕曳白一同飞也似地向屋子里跑去。
眼前的一幕,直震得二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房间里的空地上躺着一大一小两具男尸,死相之惨烈,比及院子里的那条大狗,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床榻上,一个男子正伏身在一名赤身裸体的女子身上,做着不堪入目的淫-秽之事。
而那名女子头发凌乱,面色青紫,双目圆睁,脖颈间一圈发黑的淤痕,一只臂膀垂吊在床沿,很明显也已经死了。
甘九龙方才欲-仙-欲-死,突然听见踹门声,猛地抬起头来,一双赤红之瞳好似炼狱里的恶鬼正好撞进了云舒歌和慕曳白的眼睛,一声龙吟,两道寒光,子吟和流光同时出鞘,一齐朝着对面的淫-魔怒刺而去。
甘九龙躲闪不及,故技重施,一只手掀起女尸挡在面前,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团粉末扬了出去。
刹那间,熏目刺鼻的黄烟在女尸身后四溢开来。
云舒歌和慕曳白方才急于收剑,猝不及防,又被扑面而来的黄烟燎住了眼睛,竟让那甘九龙从两扇洞开的窗槅翻了出去。
两人虽然循着声音即刻追了过去,可是待来到屋外的时候,却还是不见了甘九龙的半点踪影。
又是在转瞬之间不翼而飞,可是此处却是不可能设有暗道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甘九龙还在这个院子里,并没有离开。
“曳白兄,你的眼睛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只是又让那甘老贼给跑了。”云舒歌说这话的时候,朝着慕曳白的身后使了个眼色。因为他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慕曳白听的,更是说给甘九龙听的。
慕曳白心领神会,转身挥剑而去,流光剑气所及,竟有横扫千军之势。
陈放于西南院角的一堆草垛虽纹丝未动,剑气却已横掠而过,草垛后面的一排石砌的围墙则被拦腰削去了一半。
原来甘九龙确实并未遁去,而是藏身在了草垛之后。
甘九龙方才听见两人的对话,以为自己得以瞒天过海,心下松懈,然而还未来得及窃喜,就已经被紧接而来的剑气所伤。
甘九龙一口鲜血喷在草垛上,踉踉跄跄地竟然还想往墙外逃奔,可是双脚还没有踏出墙垣,慕曳白飞身而下,流光剑的剑锋已经抵上了他的咽喉。
云舒歌则悠悠然地绕过草垛,走了过来,道:“甘教主,您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往哪里逃呀?”
甘九龙气极恼极,龇牙怒目道:“我甘九龙横行一世,想不到今日竟栽在了两个黄毛小儿的身上,真乃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云舒歌现在无所顾忌,倒也不介意直言相告,笑道:“甘教主此话差矣。你可知你口中的两个黄毛小儿,一个是南瞻国的慕曳白,一个是中扈国的云舒歌,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见上一面而不能如愿。今日,你却能同时见到我们两个人,难道不应该是三生有幸、求之不得吗?怎么会是奇耻大辱呢?”
听到云舒歌自报家门,甘九龙清灰惨淡的面容上又添了几分惊异,道:“云舒歌和慕曳白不是已经决裂了吗?怎么可能又勾结到了一起?竖子小儿休想欺我!”
云舒歌蹙眉道:“甘教主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啊。决裂之说纯属子虚乌有,而且我和曳白兄明明是金兰之交,怎么到了您的口中就变成了勾结呢?”
“你们真的是云舒歌和慕曳白?”
“不像吗?”
“所以,这位叶将军就是慕曳白,而你就是云舒歌。”
“教主英明。”
“哈哈哈……想不到我甘九龙竟还能烦劳两位大殿下亲身犯险,倒还真是三生有幸。只可惜未能与舒歌殿下同床共枕,缠……”
甘九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曳白一剑封喉,一命呜呼了。
“哎,曳白兄,你怎么把他杀了?”
慕曳白冷声道:“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实在该杀。”
“确实该杀,只是惨死在这个淫贼手下的女子不计其数,这般好死,倒是便宜他了。”
“好死不得,我自会让人来将他的尸身挫骨扬灰。”慕曳白收起流光,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不过,你真的从未想过与我决裂吗?”
云舒歌心头微颤,回想之前自己在南瞻国的种种过往,无论是当初他在落秋园对慕曳白的劝说无果,还是后来他被慕无涯毒杀未遂,他都从未想过要在他和慕曳白之间做出什么了断。即便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他还是舍不得对这段感情画下终点。可是,丢不掉,却也拾不起,所以他便只能任由这段感情在风雨晦暝的海潮中漂泊流荡,无依无靠。
“没有,曳白兄,我们走吧。”只是淡淡的一句,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玄衣教4
云舒歌回到屋里,用被子将赤-裸的女尸遮掩了起来,然后才和慕曳白一同离开。
玄衣教此次被连根拔起,剩下的那些还蔓延在外的残枝余孽自然就无需他们再劳费心神。
慕曳白并不想让云舒歌独自离开,而且大青牛还在南瞻国的军营里,所以慕曳白回到玄衣教的老巢后也只是稍作停留,便带着云舒歌返回军营了。
还是来时的一队车马,一般人物,唯一不同的是,车上的那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已然变回了潇洒俊逸的翩翩少年。
“你此次来南瞻国真的只是为了游山玩水吗?”这是慕曳白第二次向云舒歌提出这个问题,很明显,他对于云舒歌先前的回答并不满意。
云舒歌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相反,他这次要去往的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一直以来只存在于书卷上的世界。
可是这次毕竟牵涉到中扈王室的隐私,更事关自己的身世,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告诉慕曳白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阿修罗的血液。
云舒歌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当然了,要不然曳白兄以为是为了什么?”
慕曳白肃然道:“让我陪你可好?”
云舒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慕曳白重复道:“让我陪你游山玩水。”
云舒歌简直就要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慕曳白了,大惊道:“曳白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慕曳白却依旧淡然无比,严肃无比:“你何曾见我开过玩笑?”
那倒也是,慕曳白性格冷漠,向来不苟言笑,自己和慕曳白相处那么久以来,还真的从未见过他与自己开过什么玩笑。
“可是曳白兄向来政务繁忙,哪里会有时间陪我这个闲人东游西逛?”
“你虽不问政事,但应该比谁都清楚,在上位者,只需用人得宜,天下自可垂手而治,哪里需要事事躬为。很多事情,我不去做,自会有人去做,而且做得未必就不如我。”
“可是你父王那里要怎么交待?”
“只需找个合适的理由便可。”
“可是这个合适的理由应该很难找吧,总不能说是为了陪我游山玩水吧?”
“有何不可?自从我父王被你劫持在太庙盟誓后,便只能重新致力于和其他部族交好。如今他的儿子要陪中扈国的大殿下游山玩水,岂不是和你们中扈大国恢复友好邦交的绝佳机遇,他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慕曳白的这个理由竟让云舒歌无以反驳。
云舒歌见慕曳白这般执著,推脱不过,只好如实相告:“曳白兄,其实我此次前来是为了……”
就在这时,车窗外突然响起了慕影的声音:“大殿下,蓝田郡郡守刘文均请求谒见舒歌殿下。”
慕曳白道:“是为何事?”
慕影道:“他只是说想要求见之前那位扮作女子的金沙卫大人,并未说明是为何事。不过看他的模样好似颇为忧心,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云舒歌道:“我好像已经猜出了七八。慕影,你去把人带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