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她善良又疼人(90)
雎安长长地叹息一声,抵着她的额头说道:“你刚刚把我吓到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他就意识到她在演戏。
即熙哈哈笑起来,她搂着雎安的脖子不放手,晃着腿道:“不会吧,我虽然是个短命鬼,但也不至于被这种老家伙手里的破铜烂铁杀死吧!”
雎安微微皱眉,他把她放下来,眼眸深深映着月光。
“不要这么说。”
即熙愣了愣,她回想自己的话,难不成是因为她说自己短命鬼?于是她有些小心地说:“但是我确实……”
“走吧,我们得去储光殿,冰糖还在等我们。”雎安少见地打断了即熙的话,转身向城里走去。
即熙应下,她走上前去走在雎安身边,正在犹豫该不该道歉讨饶的时候,她的手被雎安握住了。
他修长的指节,因为常年用剑有了薄茧,触感温暖粗糙,一根根手指嵌得严丝合缝,十指相扣,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仿佛怕她丢了一般。
即熙笑起来,心知不用讨饶了,便也紧紧地握住了雎安的手。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说得真不错。
第74章 神仙
储光殿里, 纸人被思薇拦腰斩断之后,池塘水面上密室里的画面便消失不见。商白虞有些不安地等待了一会儿,试探着小声喊道:“大人?魔主大人?星君尊上?”
皆无回音。
商白虞更加忧虑, 他不知道魔主大人听见了多少,有没有听见他打算偷偷把巨门星君放出来。
又或者魔主大人并不关心此事?这些年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商白虞完全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依稀听见宫殿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是在叫骂讨伐什么。商白虞回过神来,心想大概是人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来找他算账了。
他们进不了结界……但是一个失去威信的假神,对于魔主大人来说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会被如何处置呢?
商白虞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的白狼,抱住它的脖子说:“谢谢你,你也走罢。”
然后他站起身来, 理好身上华丽高贵的衣服,梳好头发戴上发冠, 然后慢慢地走出宫殿大门, 走到八十一级台阶的边缘, 往下看去。
台阶上还铺着红毯, 他今天便沿着红毯走到结界的边缘, 遇见了那个戳穿他身份的人。
他的戏迷。
商白虞肃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他看着台下一片举着火把, 手里还拿着刀剑的人们,整整衣领平静地走下去, 就像他这些年伪装的那样清傲高洁, 遗世独立。
随着他走下台阶的步子,那些百姓们却突然纷纷拜倒,呼喊着白帝尊上, 声音竟然是喜悦的。
“白帝尊上知道那些人说的全是谎话,于是现身要我们安心!”
依稀有人这么说道。
商白虞愣了愣,往下走的步子就停住了。
“白帝尊上不要担心!污蔑您身份的贼子已经被我们就地正法!”
“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
跪倒在宫外的百姓们中传来这样的声音,商白虞呆立当场,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听不懂百姓们在说什么。
就地正法。
他没有被戳穿身份。
可他的戏迷被杀了。
从来没有过的,第一次出现的,他仅有的一个戏迷,记得商白虞的人,被杀了。
商白虞眼中那些火把的火光,人们喜悦的眼睛,白帝城中的万家灯火,渐渐模糊而无法分辨。那些鲜红的,炽烈的,不知道是爱他之人捧出的心脏,还是蟒蛇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没命地沿着台阶朝宫殿跑回去,他觉得恐惧,恐惧到浑身颤抖,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他是被深爱被铭记被需要的,这就是他一直渴望的,魔主找到他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为何他会如此恐惧。
甚至于绝望。
商白虞急促地喘息着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巍峨的宫殿,仙境一般美丽的花园和陈设,堆积如山的礼物。
他蓦然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玉像,不管不顾地砸在地上,碎成一地碎片。他疯狂地把那些礼物摔坏,毁掉,待白石铺就的地面上满是礼物的残骸时,他捂住自己的头,慢慢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白帝城尊贵的神,倒在一地碎片上,如同最软弱无力的凡人一般嚎啕大哭。
夜深人静,原本拥挤在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从白天持续到夜幕降临的那场骚乱已经平息。这对于白帝城人来说是个好日子,虽然有些不愉快的插曲,但是白帝尊上两次走出储光殿来到人们面前,这实在是少见的盛事。
即熙和雎安用了障眼法隐匿了身形,在白帝城安静的街道上往储光殿走去,这次再没人阻挡他们了。
“就算商白虞承认了他是假的,这里的人会不会还说我们胁迫他?”即熙拉着雎安的手,转过头看向他。
雎安想了想,回答道:“很有可能。”
即熙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过头去却冷不丁地看见了韩想容,她站在街边愣了愣地看着他们,目光再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像韩想容这样修为不错的人,能够看出来刚刚那场闹剧只是演戏,也能看穿他们身上这简单的隐身术。
她难以理解地盯着他们交缠的手指,眼神迷茫而不可置信。直到她的兄长喊她的名字,带着怒气地说道:“韩想容!你穿得那么少还站在风口,是上赶着要生病吗?你在看什么?”
那个高大的汉子从屋子里跑出来,韩想容回过神来,立刻转身对她兄长说:“没什么,我这就回去了。”
说罢便推着她兄长走回客栈里,踏入房门时她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要回头看看即熙和雎安,却最终是没有。
即熙想,对于想容师姐来说家人终归是最重要的,她兄长嘴上没有一句好话,但心里有她这个妹妹。
这样也挺好的。
待雎安和即熙来到储光殿偏僻角落的结界边时,冰糖已经在结界里等着了。它十分无聊地用爪子在地上拍虫子,看见他们走过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不满声。
雎安微微一笑,他向结界那边走近两步,唤道:“冰糖。”
冰糖低声回应了他。
雎安抬起右手,中指食指并拢放于眉间,他额头上的星图就开始莹莹发亮,如同星辰。
他早些时候留在冰糖身上的符咒就开始显露出银色的光辉。
只见雎安身上的光辉与冰糖身上的光辉互相吸引,渐渐接近继而触到结界,那光辉悄无声音地慢慢溶解了一片结界的区域,破出一个一人可过的漏洞出来。
即熙感慨着对雎安肩上的阿海说:“你看看雎安和我家冰糖,我和你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默契?”
阿海高傲地看着即熙,颇为不屑。
即熙一边穿过那漏洞一边回头对阿海说:“嘿呦喂,海哥你可要对我好点,我是你主母哦!”
阿海扑棱着翅膀气急地叫唤两声,雎安忍不住笑出来。
他们进入之后那结界又自动合上,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惊动白帝城人。
即熙拉住雎安的手跟着往宫殿走去,笑道:“今天动手的事儿你干,动口的事儿我干,看我一会儿不骂醒丫的商老板。”
他们跟从着冰糖的指引,穿过偏门走到宫殿之中,路上时不时遇见些道童,却都沿既定轨道来来回回无意义地行走,看来确实是空置的纸人。
为了防止魔主操纵他们,雎安一律封了纸人的七窍再将他们定住。
待走到殿中,只见白石地面的庭院里有着堆积如山的贺礼,地上却一片狼藉,散落着被摔碎的瓷器珍宝。商白虞正在这一地碎片中练功,白衣翩翩,手中的枪舞得煞是好看。
他从前唱戏的时候是武生,学了许多招式,虽然多半是花架子,但在台上看还是很像那么回事的。
即熙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鼓掌道:“白帝尊上的身段是真不错。”
这声音吓得商白虞一激灵,仓皇转身看过来,手里的枪都落了地。
即熙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还是花架子,怎么还能被吓掉兵器。”
商白虞看见即熙的时候目光是惊喜的,甚至可以说是大喜过望。他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高兴地说道:“你没死!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