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峰声(8)
“喂。”
“明峰,”电话那头传来石头怒喊声,“有没搞错点滴都没吊完您就跑了。我给了钱的,浪不浪费啊!”
“我有事,回来赔您。”
“赔个屁,放老吕哪里的画还没卖出去,又房租又吃,哪来的还。”
“……”是哦,哪来的钱。
“这样吧,办好事回来找我好跟您商量个事。”
“好。”
挂了电话。静默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一年前,他为了逃避已经不成样的家搬到了这个小城镇。
刚到,脚还没迈出车站就被小偷窜走了荷包,他身无分文,无奈地站在车站小卖部门口。
他遇到了正在拉客的出租车司机-石头。
“小伙子,打车吗?”
“想打。”
“来来来……”石头上前二话不说直接扛起他的行李放到后尾箱里。
明峰眨了眨眼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震惊,淡淡地说:“我没钱。”
石头从尾箱钻出头来,从头看到脚,不像本地人,问:“你外地来的。”
“嗯。钱包被窜了。”
“有亲戚在这?”
“没!第一次来。”
“那没办法,上车。”
明峰傻愣地站在原地,心想:不会又给盯上了吧?
石头看出他的心思,“傻愣着干嘛,大爷我跟那些歪瓜裂枣的小偷不一样,我心善良的很,上车……”一面催他上车一面推他到副驾上。
车上闲聊,知道石头原来是个富二代,出租车司机只是他打发时间的把戏。
然后他就顺理成章的住进了石头那栋出租屋,刚好与他打对门,又认识了楼下的小兰,此后,石头仗义让他感觉大哥的温暖。
这一年多来他们便成了兄弟兼朋友。
期间他们也问过他为何离家,为何到这,他都抿嘴不语,问的次数多了,石头他们便没再问了。
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他家的经念的比任何人都难听。
到达已是黄昏。
他游走在羊肠小径上,来到遇见“精灵的地方”。
拾起丢掉的画板,看着天蓝色胶袋里面鼓鼓一袋二拉罐垃圾,弯腰把口袋绑起,坐一旁画起了落日黄昏。
她没出现,他便等,等到她出现为止。
很快,繁星布满苍穹。
他盘坐仰望星空,叹息道:“如果有灯肯定把它画下来。”
抓起手机看了时间,8点多,“还没出现,难道真的错了。”还是多等一会吧。
时间流逝,四周安静。
虫鸣声,鸟叫声,其它动物的叫声,风吹佛树叶的莎莎声,他肚子的打鼓声叠在一起形成了一支大自然的交响乐。
他又看了眼时间,10点正。
起身拍拍了屁股的泥沙,吸了口气,“原来真的错了。”转身迈步于草丛离开。
就在这时,不知哪来的萤火虫,瞬间照亮尺地。
他停住了。扭身向萤火虫飞往方向望去。
银白长发,如画般面孔,渐变成人样的双腿双耳,还有……表露于空气的赤|裸|诱|人身|躯,全数映入眼帘。
俩人面面相觑。
明峰被突如其来的眼前陷入瞠目结舌境地。
夏千柔大吃一惊转身逃离。
魂不附体的明峰瞬间反应过来,大喊道:“等一下。”
夏千柔愣怔,背对着他磕磕巴巴道:“你……都看到了。”
明峰不知所措,盯着腰身下那两股浑圆红了脸,自觉地移开眼仰望璀璨星空,拘谨道:“嗯,看到了。”
“你没被吓到?”
“吓到了……一点。”
“你是来蹲我的?”
“蹲?……不是,我是来证明信念的。”
“已经证明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目光移到他及腰长发上,“不,我不是来证明信念的。”
“来抓我的?”
“也不是,是来……保护您的。”
月色皎洁柔和。
微风卷起了他们的话语飘向苍穹与星星诉说情话。
第三章
“海爷爷,如果有人说要保护您,您会怎样。”夏千柔摇摆银鳞尾鳍与海龟长老一同游弋海中,探讨昨晚与男子的对话。
海龟长老用那双睡不醒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说:“不是叫你远离人群吗?”
“远离了,意外遇见的。”
海龟长老深叹了口气,“海爷爷是担心你,别做出格的事。”
夏千柔向它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是。”
海龟长咯咯大笑,道:“千柔,你越来越像人类了,啊!海爷爷糊涂了,你本应就是人类的一份子,只是没了以前的腼腆,多了几分现在人类的模样。好吧,您做什么海爷爷不反对,只是处处要小心,您维持人型的时间有限。”
夏千柔沉思,自己维持人型的时间确实有限,这是她的难题之一。回想10年前救起的那名男孩……
漆黑寂静的深海底,所有生物都恬然入梦,只有她还生龙活虎地游弋于海中。
她勤劳如蜜蜂,让海面洁净如雪。面临“失业”的她,白天学着现代人文化话语然后睡大觉,晚上出来晃悠晃悠成了她的现有“职业”。
轻哼着那首娘教的童谣。骤然听到一声闷响,游弋于百年海中的经验和敏锐听觉知道是人掉海里的响声。她摆动银鳞尾鳍迅速向闷响方向游去。只见打了结的麻袋里面有什么在蠕动,几下后便停止了动作,麻袋快速向下沉。
“糟了。”
马上抓起麻袋口飞快向水面冲,艰难地拖上岸边,打开结口。里面的小男孩已经奄奄一息,说了一句脏话:“娘的。”是她最近捡的一本书里面的口头禅。她以为是什么高尚的语言,后来才知道是脏话,这是后话。
奄奄一息要救回来必须要用上人鱼眼泪和口中吐出的珍珠蓝,吐出容易,可是……叫他无名无白的把眼泪弄出来,让她无比力不从心。
百年没用过的泪腺怎么弄?怎么哭?
于是她想到一个痛切心扉的方法,到巨型岩石前一头敲了上去,顿即眼泪直流痛得哇哇大叫。用手心接住眼泪,蹲下俯身把眼泪和口中的一枚蓝送进小男孩口中,就在这时,她的银白色头发变成了黑色。
片刻,小男孩吐出了几口海水,她用耳朵贴在小男孩胸前,心脏恢复跳动,她微笑地说:“太好了。”
然后把小男孩送回熙攘的海岸,微熹之时,被两位晨运的年轻人送到医院。
之后那把黑发维持了一段时才变回银白。
而那位小男孩便没再遇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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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龟长老看见夏千柔不语,略有所思地说:“如果你回到人类社会生活,就再听不到我们说的话再也看不见我们,而这海底也不再是你的归宿。”
夏千柔不知如何回答,还是问了句:“意思是我能变回人?”
海龟长老又说:“还记得您跟我说的那位唯一能让你头发变黑的小男孩吗?或许他能告诉你答案。”
夏千柔扭头看着海龟长老,轻声说:“可是,我舍不得您们。”
“千柔,不用给自己压力,随心而行吧?”
夏千柔嘟嘴,“海龟长老,您怎么说话跟法师一样,我都怀疑您是不是他的化身。”
“也许吧。”俩人咯咯大笑起来。
明峰刚到楼下,电话响起。
“哥,早。”
“早你的头,”声音震耳欲聋,“一夜未归去哪鬼混了。”
明峰一面走向楼道一面说:“嗯—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不是废话吗?”石头正在换明峰家的那扇被姑娘踹开的门,锤子敲击传入电话那头。
“您在搞什么?”
“换门,亏我还等了你一晚上,在哪了?”
明峰走到最后一层,5楼,他住6楼。便两步当一步跨了上去,只见以前布满铁锈的大门换成了钢银色的不锈钢门,就差上个锁就完事了。走到石头身后,“在您后面。”
石头“啊”一声吓了一地,骂道:“臭小子,你鬼啊,走路不着声。”
明峰踢一下石头的左脚,笑说:“我来。”三五除二把门锁弄好,锁扣上2条钥匙还拆出一条给了石头,自己拿了一条放裤兜里。
进屋里扫视四周,没少没乱。
只是在地上竖起用白色布料遮盖起来的一幅人鱼油画被掀起,人鱼画像表露无遗。这是他看到的一个传说想象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