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霖零听的也是心惊胆战。
曦妃说:“本宫曾经一直以为,圣上喜爱着忆妃,直到那晚,一切也都豁然开朗了。忆妃与你有几分相似,圣上娶她、宠她,不过都是因为你钰霖梨。但是本宫如今也并不担心什么了,况且,你已经嫁给本宫的弟弟羲旒。”
钰霖零怔了怔:“但云羲旒喜欢的是霍昕怡,因为臣妇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
曦妃喝了口水,淡淡道:“本宫与母亲所想一样,那霍昕怡不过小家碧玉之女,上不得台面,要不然也不会让骞韬先生来授课于你。不过说起此事,本宫挺好奇的,还在钰家之际,都传你才情精通,怎的嫁入云府,什么都不会了?你们钰家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本宫也懒得去想,反正你已经是云家的人了。”
对于曦妃模棱两可的态度,钰霖零反而迷茫了。这个女人提防着自己,却又承认自己是云家人了。
“其实,羲旒去边塞城的事,是本宫说于圣上的。”曦妃突然变了话锋,似笑非笑地盯着面无表情的钰霖零:“但是本宫也想让你跟着一起去,不过希望你自己亲自提及。本宫知晓羲旒那孩子的性情,你救了他一命,他也一直记着的,你们多相处相处,他总会爱上你的。只要你也爱上了羲旒,对本宫而言才算是安心的。”
这可不是曦妃的提议,而是命令,既然无法阻止圣上的心,那她就要想方设法让云羲旒和钰霖梨相爱。
可惜变故就是,这个钰霖梨已经变成了钰霖零。
这时候,宫女从门外传言:“娘娘,圣上朝这边来了。”
曦妃答:“你进来服侍本宫。”
那宫女应声,推门而入,扶着曦妃往屋外走。
曦妃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钰霖零:“你知道该怎么做?”
一个云羲旒和一个圣上加在一起,钰霖零已经手足无措了,这些都是钰霖梨的秘密,他解不开的话,自身也难保。如今又来一个曦妃,头大的钰霖零点了点头,伴随着宫仆们的吆喝声:“圣上驾到!”,他也见到了明黄色锦袍的男人渡步而来。
曦妃笑盈盈迎上前:“圣上来臣妾这珍曦宫,倒也是突然,圣上爱喝的雾茶也未提前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了。”
皇帝是听说曦妃召钰霖零入宫,忙处理完奏章而来,天知道,他有多想见一见梨儿。不过皇帝注定是要失望了。
钰霖零毕恭毕敬给皇帝请了安,就请示要随云羲旒去边塞城,理由是不放心云羲旒的安危。
皇帝真想把钰霖零的脑子打开看看,看里面都想的是什么,明明跟着云羲旒会受伤,却还要远赴边塞城相随,真正是让他心凉。
圣上周身的气息都寒凉了,抓着他手臂的曦妃松开手,看了眼识时务的钰霖零,垂眸浅笑。
和皇帝的反应一样震惊的还有云羲旒,只不过他的气息却是滑稽而尴尬的。他其实,从没想象过,有朝一日能与自己的云夫人一起前往边塞城出任务,即便这个云夫人,不是自己爱的人。
一路同行的还有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只是个空有名义没有实权的王爷,与云家相处,也不会引来非议,自然十一皇子也愿意与钰霖零待在一起。
十一皇子坐在马车上,假有其事地给钰霖零把了把脉,一脸凝稠。
钰霖零问他:“怎么了?难不成你还真会医术?”
十一皇子信誓旦旦:“梨儿姐姐,你可别忘了,当初骞韬先生还让我教你功课呐。”
马车的车帘子是打开的,坐在马儿上的云羲旒也不由闻声看来,他也是出于担心钰霖零的裑体状况,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云府不待,非要跟着来边塞城是何意?不过这个请求也抵消了要陪钰霖零去钰家的愿望。
十一皇子郑重其事地开着玩笑:“梨儿姐姐这是喜脉啊!”
钰霖零一愣,抽回手,正欲呵斥他胡说八道些什么,谁知却有个上钩的傻公子,还一脸严肃地质问钰霖零:“喜脉?我从未碰过你,你又怎有喜脉?!”
好家伙,云羲旒这一开口,人人都知道云夫人至今都是清白之身了。看来外界传闻的相敬如宾还有待考究了。
钰霖零也没想云羲旒怎的还能中了十一皇子的玩笑话,自己是男儿,哪里有的喜脉?
十一皇子本想活络一下气氛,不曾料到还惹云羲旒生气了。这下子,连他都知道,原来云羲旒是真的不喜欢这场由圣上赐的婚。他连忙承认了错误,把车帘一关,不再注视云羲旒那张冰渣子脸。
十一皇子动作的间隙,一张绢布从他的袖里掉出来,钰霖零捡起来一瞧,像是拿到了脏东西似的,就匆匆塞给了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不明所以:“这张绢布怎么了吗?这还是云公子的,那日在源陵楼出事,借来给我包扎伤口,一直忘了还。”他拿着那张绢布,看着角落上绣的字“棠儿”,“原本还以为是梨儿姐姐绣给云公子的……哎,都怪我这嘴,让你俩又生了间隙。”
原本十一皇子一心以为,绢布上是“梨儿”二字,可后来也看出不是。今日因为自己引起的闹剧,才清楚梨儿姐姐与云羲旒的关系并非表面的好,包括那日云羲旒保护霍昕怡的举动。原来云羲旒的心中有一个人了,如果那人是霍昕怡得话,这条手帕上被云羲旒珍藏的“棠儿”又是谁?
马车内,终是谁也没说话。
说来云羲旒此趟来边塞城,除了监工,就是为军队编排新军和武器,而以云羲旒的能力,未来为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骞韬先生是跟着云羲旒的,驻扎边塞城,是由骞韬引路前往城中住宅。
十一皇子好奇:“这是骞韬先生的宅子?”
钰霖零也抬头凝望骞韬。
骞韬说:“以往战事吃紧,为了保证有可以撤退与埋伏的地方,才买下了此处宅子。”
骞韬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好像在他手中,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有钰霖零他们想不到的。
宅子久不住人,也没有落灰,骞韬一直有吩咐下人打扫。
边塞城没有钰霖零想象的荒凉,只是远眺能看见漫无边际的黄沙地,再过那边就是国界之外。
吃过晚膳,钰霖零就在院子里坐着消食,却在院内的石桌上看见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便是刚刚才放的。
是谁?
果不其然,刚刚碰到茶杯,就听一道声音传来:“你尝尝这回我沏的茶可有你说的怀旧感?”陌生男子提着一盏灯而来,一身玄衣,发丝如雪。
钰霖零怔怔地打量了一番,手里的茶水倾倒了出来亦不自知。
玄衣男子忽的一惊,放下灯盏,抓着钰霖零的手说:“怎么了?瞧你不小心,手可有烫着?”
钰霖零不由一愣,这个男人认识自己?不对,是认识钰霖梨?可为何男人明明不惑年岁,却满头白发?
玄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钰霖零的手擦试着,恐有烫伤,那一双眸子仔细盯着被水溅过的地方,好像捧着无上至宝,温柔而情深。这道视线,好像要把钰霖零烫伤似的,他猛地缩回手,微微低头,脸颊发烫,幸而夜色深深,瞧不出钰霖零的异样。
钰霖零问:“你怎么来的这里?”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会问得那些轻声细语,不由自主的,深怕玄衣男子被谁发现,仿若情人间的暧昧。但钰霖零只是惊异男人的突如其来,饶是他有武力,也没有察觉到男子的踪迹。
玄衣男子收好绢布,又为钰霖零倒了一杯热茶:“你再尝尝味道?”
钰霖零都不怀疑这茶来之诡异,喝下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但在玄衣男子的深切注目下,咽了进去。这茶,十分的苦。
玄衣男子兴致盎然地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我知道是苦的,这就是怀旧嘛,以前的日子也都是苦的。但是回味起来却一直是延绵于心的甜。”
“你一直都呆在府中?”钰霖零应付不来这般情深似水的男人,他不知道对方底细,也不好贸然告之真实身份。若真是府中人,也能在骞韬口中打听一番。
“没有。知道你来了,我才回来看一看。”玄衣男子莞尔一笑,若有惊鸿,凝望着面无表情的钰霖零,在他唇上嘬了一口。
这个亲吻像风拂过,轻飘飘的,带着微微夜里的凉意。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犹如钰霖零的幻觉,桌上没有了那盏灯,也没有热腾腾的茶,没有了玄衣男子的身影,要不是手心躺着一张陌生的绢布,钰霖零都以为宅子里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