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空灵(54)

忽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拄着拐杖远远向荒田走来，他拿着一个绒皮袋子，走到田边将其打开，一只只小虫便从袋里爬了出来，不消片刻钻进了松软的土地中。这一切，秦梓墨尽收眼底。他知道，他找的人来了。

“你是这田的主人？”他走过去便问。

老者抬起头望向他，吃惊不已：“是你？！”

是觉得他也有些面熟，但秦梓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老人家认识我？”

老者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什么，一张阴森的脸扭曲的有些恐怖。“竟有人能解我蚀骨风铃草之毒…呵呵，你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啊！”

“这果然是蚀骨风铃草！”秦梓墨对这荒田刺鼻的气味仍不能接受，他将衣袖捂住口鼻。“你是谁？我们见过？”

老者一屁股跌坐在地，“你竟没有死，快告诉我，是谁解了你的毒？”

“苦博药仙！”秦梓墨脱口便出救命恩人的大名。

“竟是他…”老者满面愁容，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当今善药者无人不知苦博大名，他倾尽一生培育的蚀骨风铃草，原以为是这世上无人能解的毒草，此刻面前活生生站着的人确实被药仙所救，他开心，也不开心。

“你是谁？”秦梓墨再问一次。

“看来你毒虽解，却被它伤了神志，怪不得不记得我，那你可记得空灵儿？”

“灵儿…你怎知她？莫非…你是灵儿口中的师傅？”

“是…”提到灵儿，老者的脸又扭曲了，只是这一次不像是愤怒，倒像是极度的伤心。他用虎口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叹了口气。“当日若非你要将她从我身边带走，我亦不会对你动了杀心。原本都耐不住她苦苦哀求想要放你一马，可世事难料，你树大招风惹了多少仇家，个个都想要你的命呐…我不过顺应天命下毒于你，却害的灵儿背我而去…”

“果然是你！虽然我记忆残缺，却记得毒发前吃了一碗丸子汤，莫非你是将蚀骨风铃草化作菜丸子叫我服下？”秦梓墨的记忆逐渐清晰。

“是，那碗汤是我借了灵儿的手送于你，若非她对你痴心不改，也绝不会着了我的道。你回去也是死，我原以为你死在她手里便会叫她断了念想回来给我养老送终的！谁知…她没有想要随你回去的意思，倒是我亲手害的她与我离心。她知你半路毒发，便抛下我前去寻你…只是…她体内的蛊虫…灵儿现在可好？想来有苦博药仙在，她应当是安全的！”老者将过往之事和盘托出，印证了秦梓墨心中所想。

“她不好！她就快要一尸两命了！”秦梓墨断然出口。

“为何？”老者惊慌站起身，紧紧扯住秦梓墨的衣袖。

“拜蛊虫所赐！此刻她有孕在身，蛊虫复苏，竟叫她生不如死！”秦梓墨道出实情。

“苦博不在？”老者问。

“药仙对那蛊虫也是束手无策，此番叫我重回故土便是为了寻找那喂养虫儿的蚀骨风铃草。你若有法子叫那虫儿自己出来便赶紧告诉我，灵儿的时日不多了！”

“蛊虫无药可解！本就是灵儿贪玩误食了我花田里的草虫，并非我故意而为。”老者摇摇头。

“那你给我一些蚀骨风铃草，我带回去看看苦博药仙可有法子。”秦梓墨不想再与他唏嘘往事，过去了便就随风消散吧！

“没有了…都没有了…”老者指了指眼前的荒田，“自她走后，我心如死灰，便将这花田摧残至此…”

“真的都没了？一棵都没有？”秦梓墨不愿相信这是实话。

“一棵都没有！你杀了我吧！这也是你该当要做的，当日我下手毒你，今日你将我性命讨了去，天经地义！”老者昂起头拉长脖子，等着制裁。

秦梓墨见他一心求死，便知空灵儿的事他亦十分自责，人到风烛之年想来也是孤独的很。既然过去的事无法改变，现在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更何况他确实是抚育灵儿长大的师傅，杀与不杀还得灵儿决定。

秦梓墨知道这一趟庸暮城算是白来了。

第127章 剖子救母

仇人相见，竟这般轻易就被打发了，在老者吃惊的表情中，秦梓墨越走越远。他回到土地庙，向孩子们道别。

“阿言，我一会就要走了。”

“这么快？寻到了？”

“是。此刻归心似箭，我亦顾不上安顿你们。这里有些银子，你姑且拿着应急。”秦梓墨将一袋碎银子塞到阿言手里。人穷志不短，阿言无功不受禄：“爷，你已经给我们买了这许多吃食，银子我们万万不敢要。”

“阿言，你可愿去闵城生活？这庸暮城并不太平，你们这么多孩子有一顿没一顿的…”

“爷，你可愿收留我们？”阿言的眼睛瞪的老大，他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好的人。

“嗯，若你们愿意，我回去后便差人来接你们。”秦梓墨不打诳语。

“愿！”土地庙的十一个孩子异口同声回答到。

又是一个披星戴月的夜晚，山道上除了有飞禽的鸣叫，还有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秦梓墨正急不可耐往闵城疾驰。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见空灵儿口吐鲜血，翠儿焦急的喊到，苦博闻声前来为她施针。今日是第四日了，虽离限定之期还有一日，但以空灵儿此般状况，恐怕今夜难熬。

苦博正在忧心的时候，吴青着急忙慌跑来通报，“将军回府了！”

“如何了？”一进门，秦梓墨就飞奔来看空灵儿，见大家都围着她，便知不好。

“可曾寻到？”苦博问。

秦梓墨摇摇头，默不作声。

“完了…”苦博叹了口气。

秦梓墨将他带出屋子走到偏僻的地方，“药仙，这次去庸暮城竟遇到了灵儿的师傅。他说灵儿是误食了蛊虫，并非他有意为之。”

“可曾说有破解之法？”

“无。原先的蚀骨风铃草也已经腐败，这世上再无此毒草。”

“他可是诓你？”苦博说出心中疑惑。

“看来不像，他确实钟爱灵儿，知她性命垂危，也是心伤。我不忍心责怪，便连夜回来了。”秦梓墨不计前嫌，确实叫人意外。

“眼下我只能为丫头施针封了她血脉，孩子…得拿掉才行…”苦博亦不愿如此，但如若不这样，大人也难保。

“别无办法了么？”秦梓墨十分难过，他的第一个孩子，未曾谋面便要魂归天国。

“无法…这也不是一劳永逸之道，只能暂且拖住她的性命…待我想想如何保得住她！”

“如何将孩子拿掉？”那么大的孩子，岂是一碗红花汤能落下的？秦梓墨知道这个道理。

“唯有开膛破肚将其取出…”

“那虫儿不能如此取出？”秦梓墨问。

“蛊虫有灵性，已溶于她的骨血中，一旦见光便会游走，此法与它无用。”

虽说凶险，但看到苦博胸有成竹的模样，秦梓墨只好认了，毕竟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一夜，将军府里压抑的很，对不知情的人来说，一桩好事竟让夫人失了孩子，许多人心中有疑问，却不敢明言。翠儿蹲在墙角一直抹泪。

许久，苦博满头大汗，将一个染血的布包塞给正在门口候着的秦梓墨，“去，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秦梓墨颤抖的接过，转身便走。他带着他夭折的孩子策马来到空灵儿郊外的小院子，在那槐花树下将布包掩埋。

“吾儿好走，来日再叙咱们的父子情分。莫怪为父残忍，如若不此般行之，你母亲…儿，好走！”

第128章 逃亡

“三殿下，他有后了！”黑衣人跪在酒坊隔间里，据实以报。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花了许多心思打探来的消息已经过期。因上次跟踪时形迹败露叫秦梓墨发现后，他便再也不得近身。

“当真？”三皇子挑起的眉毛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浮躁。

“千真万确！夫人害喜厉害，成日里卧床不起，听说府里还有名医伺候。”

“这么说来便是留不得他了！”三皇子握紧拳头。

“先前在庸暮城他中毒至深都被救了回来，此番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黑衣人说。

“上回是他命大，也不知老头的毒草那般容易破解。下月父王便要封我为太子，今日我便要除了这心头大患，不能节外生枝！想当初若不是我从中搅局，他与我父王也不会心生嫌隙。如若不是卿客日日挑唆，想来父王早就传他回京，父王老了！纸终究包不住火，眼下只能永绝后患…”三皇子本就不是嫡出皇子，好不容易顺风顺水爬到了高位，若圣上依旧想着他唯一一个嫡出的儿子，想要他来继承皇位，那这些年自己的苦心经营将会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