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空灵(106)
那姑娘死了，空灵儿记得那是在她十岁的时候，那姑娘是这群姑娘中年纪最大的，约莫着有十七八岁。花一般的年纪最后是活生生被痛死的。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老爹看出了她眼里别样的情绪。
“在心里与自己说了百遍下次走路左脚起，不敢忘！”她敷衍到。
“很好！”老爹颇满意的点头，“卢婶病了，明日来不了，你明早去城里采买食材回来。记住回来的时候注意莫要叫影子缠上。”
“是。”
老爹口中的影子是皇城里的人，他不希望有人发现这黑屋子的存在。除了卢婶每日送一车菜来，这黑屋子已然与世隔绝。卢婶就像老爹一样，不苟言笑，甚至比老爹话还少。除了卢婶，空灵儿恐怕是这群姑娘里老爹唯一能够放心的下的人，她虽然年纪并不是最大的，可每一门技艺她掌握的却是最好的。
黑夜降临的时候，漫长而又艰辛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姑娘们相互之间并不敢过分热情，老爹不允许她们生出情谊，用他的话说，活在这世上的人都不该有感情，因为感情是生活中最大的不幸。
她揉着酸痛的胳膊和腿躺在木板床上，靠窗的床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每日都可以和星星说话。“你今夜陪我久些，明日我就可以晚些起来。”她在心中诉说着寂寞。
第252章 顺手牵羊
小黑屋附近并没有鸡鸣啼叫，但规律的作息一旦养成，哪怕没有一丝声响，大家都会自然而然醒来。醒来后的一日又将是噩梦一般的开始。
空灵儿穿好素色的衣裳，将发髻梳的很高，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出门前特意拿了一顶斗笠，想着一会儿进了城戴上它便可以遮挡住容貌。
她不是第一次进城，上一次卢婶生病老爹也是派她进城采买。在如迷宫般的丛林中七拐八弯总算走了出来，一见高山流水她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走到河边，她低头看了看水中倒影的自己，昨日那道被柳条抽出的伤口如预期的那般已经消失不见。不是空灵儿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特殊体质，而是老爹总是将她们打的体无完肤后又会用一种神奇的药将她们的伤治好。轻伤最多一日，重伤也不过三日，只要老爹愿意给药，姑娘们便不会留下疤痕。脸上残留的疼痛感令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她倒抽一口气，此刻真想一走了之永远不再回来。可是…她不敢…
山间的路亦如先前，她驾轻就熟的往皇城的方向走去。越靠近皇城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她戴上斗笠，将那张不施粉黛却扣人心弦的绝色容颜藏在了白纱的后面。原以为这样不会引人注目，谁知走在粗布衣衫的人群中这戴着斗笠愈发叫人情不自禁回头看上几眼。空灵儿心中懊恼，但也不愿意将它拿下。
走到粮铺，她伸手往腰兜里摸银子准备买米，可却不见银子…糟了！她心想，银子被偷，想来这小偷也是有两下子的，毕竟她武功高强竟没有察觉到，空手回去该如何交差？
比起承受老爹的责罚，在这皇城里做些违法犯忌的事相对更容易些。她敏锐的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心中已有打算。粮铺旁边的巷子口有一个运粮的马车，她飞身而上借助它顶棚的高度跃进了粮铺后院。下一秒院里燃起了火苗，干枯的草杆被她点着了。空灵儿尖着嗓子喊：“着火了…”
一切都在计划中，粮铺里的掌柜和伙计几乎在同一时间冲进后院救火，而空灵儿却已□□而出，夹起两袋足足四十斤的大米跨上马车…她掂了掂手中的一把顺手牵羊来的碎银子，心满意足的驾着马车出了城。
近郊有几个卖菜的村妇，来的时候她有留意到，当马车经过那几个小菜摊时，她顺手将铺在地上的破布卷起菜一股脑全都拎上了马车。村妇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阵风刮过，地上的菜竟变成了一堆碎银子。
空灵儿很满意自己今日的成果，她望着车厢里的两袋米和一大布包新鲜的蔬菜，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在小河边她将马放了，顺手把车推进了小河里，眼看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将破布包打了个结挽在手上，两袋米被一肩扛起，空灵儿哼着小调一头扎进了丛林里。
原以为带了米粮回来便算是交差了，可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老爹早已在黑屋子门口等着她归来，他手中甩着一个钱袋，当空灵儿发现那个钱袋正是她遗失的那一个时，她便知道今日的错犯大了…
空灵儿扔下米粮快步走了过去，直直跪在老爹跟前，“请老爹责罚！”
“说，错哪了？”
依然是那冷峻的声音，令空灵儿毛骨悚然…
第253章 考核
“我…银子丢了…”空灵儿小声的说。
“何时丢的？你若说对我便放过你，否则…”
面对老爹的威严喝声，空灵儿自知不能敷药了事，于是仔细回忆。“河边…”她的记忆中一路上都没有停留，更没有人靠近过她，唯独在河边她照了一下倒影。
“算你走运！”老爹将钱袋子扔在她跟前，“我说过多少次了，任何时候都不可大意，后背留给敌人是致命的！”
空灵儿此刻细思极恐，不是什么老爹杜撰的敌人，更不是丢了银袋子险些要挨责罚。而是在河边的那一瞬间她曾经蒙生出的要逃走的念头，哪怕只有一秒…原来老爹跟在身后，如若她当时逃了，恐怕此刻便会被拖着回来受尽折磨。
人是很奇怪的，明知生不如死，却依旧还想努力的活下去，黑屋子里长大的姑娘都是如此。
“是。”没有任何的狡辩，空灵儿知道在老爹面前只需要认错，不可以辩解，也无从辩解。
“今日的考核是我有心为之，算你过了。”
“考核？”空灵儿不解的问，原来不是老爹试探她会不会逃跑，这考核是个什么路数她浑然不知。
“虽然你今日有过失，却也很聪敏。我考核你就是想要看看这些年你在我这学到的东西究竟有多少真正被你消化了。既是考核你，更是让你增加一些经验，接下来我有个任务要你去完成。”
“老爹请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黑屋子里的女孩走了又来前仆后继，原来都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空灵儿此刻才搞懂她被养在这里接受高强度训练的原因是为何。
老爹缓缓掏出一个桃木令牌递给空灵儿，“你拿着它进皇城，永长街的第二个路口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小铺，你将令牌交于掌柜，之后听她安排。”
“是！”
空灵儿从未接受过任务，心中有些茫然，可老爹的话从来就不容别人有疑问，她只管按他说的做便可。
“重复一遍我的话！”老爹说。
“将令牌交于永长街第二个路口胭脂铺的掌柜，听她差遣。”空灵儿复述一遍。
“嗯，现在城里已经宵禁，你明早早些个去，低调些行事。”
“是！”
空灵儿不知任务是什么，也不知会离开这隐蔽的黑屋子多少时日，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看往日里一起共患难的姐妹。虽说老爹不允许她们深交，可她们总是相互用眼神交换彼此的心事，没有好的，只有不好的。
她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阿紫身上，她是唯一一个趁着老爹不在的时候与空灵儿说过两句话的人。空灵儿用眼神与她道别，似乎在说“好好照顾自己有缘皇城见”。阿紫冲她莞尔一笑，眼神中的复杂说不出是在送别还是别的什么她明明就一清二楚的结局。空灵儿不愿多想，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她活到现在一直感觉自己就是老爹手中的一只扯线木偶，他扯一下她便动一下。
入夜后她躺在床上，在心里向星星道别，“星星们，明晚我会在哪里？明晚看见的还会不会是你们？”
黑夜将黑屋子隐了身，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除了风的声音便再无其他。空灵儿抱着她的小花被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254章 胭脂铺
不知为何，当空灵儿踏入皇城的城门起，她就有一些压迫感，似乎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皇城的地图早已烂熟于心，她很快就找到了永长街，来到了第二个路口的胭脂铺门前。空灵儿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不仅仅是因为即将听命于那个素未谋面的掌柜，更是对未来的恐惧。她知道，黑屋子那里的日子虽然苦，却是可以预见的，而进入皇城所要执行的任务却是不可预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