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尽欢(31)
“又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叶尽欢问,这萧落,整日闷在他那戏园子里,可消息却灵通得很。
“这次可不是听来的……”他抑住,不往下说了,待吊足了叶尽欢胃口,才继续道,“就撞上了一出戏,一出大戏!”
“快说!卖甚的关子!”叶尽欢动手要打他。
萧落躲过,讪讪地笑。“哎!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打了就真小人了!”
叶尽欢闻言,收手。萧落斜着的身子直起来,不料,叶尽欢对着他的肩头就是一下,这真小人!
萧落挨了打,也不闹了,娓娓道来:“追那颜卿的人,来我那戏园子了。说话声太大,被我给听去了。”
叶尽欢斜睨着他,正有这么巧?真是说谎也不脸红!
“好好好!别这么看着我!是我去偷听的。你猜,我听到了些什么了不得的?”
“说!”
萧落一哂。“这姓颜的小子,啧啧,大祸临头了!”
他拿回酒碗,不喝,就放在膝上,接着说道:“听那些人说,颜家有了大变故,起了内乱,那些个直系的,除了这颜卿,没一个活了下来!”
叶尽欢眉头一皱,食指敲着大腿,沉思片刻,问:“哪个时候的事?”
“算来,是咱去沧州那次,不然,这小子还能有命来?哎!我可跟你敲警钟,你管住自个儿,别去淌这浑水!”
“我何时说过我要去管了?”叶尽欢不以为意。
“你是没说!”萧落不信他,接连摇头。“可看着像!那颜卿可跟我打听过你,莫要傻了,那小子表面听话得很,内里可不一定是好的!”
叶尽欢烦他,就是萧落不叮嘱,他也不会去管这事儿,这哪是他个小人物能管的。“晓得了。”
“你就应得快!上回不也是,一个‘好人’就把你耳根子喊软了,我喊你‘好人’怎不见的你对我好?”萧落向来嘴贱,说两句就又要堵他。
叶尽欢被他数落了半天,尽是那些陈年旧帐,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恨不得把这破嘴给缝几针。
“那宁西凉哪儿去了?”叶尽欢趁他歇口气,忙问,他可不是瞎的,萧落心里算盘可是打得啪啪响,这么一问,教他再说!
萧落嘴唇哆嗦了许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给气的!“你提他做甚!”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为何不能提?你气成这样,人宁西凉又怎么得罪你了?”
叶尽欢就是故意找事儿的!萧落压下怒气,来个更狠的。“还说我?!你还是担心无名宗那个吧!”
叶尽欢心骤然一紧!“什么意思?”
萧落一愣,知是说漏了嘴,收也收不回来了,索性就跟他说了。“无名宗,跟炼衣教对上了。”
炼衣教,魔教,叶尽欢并不陌生,当初,自己可没少靠它。它可不是炼衣,衣服能炼?是炼尸、炼人!
“为何?”他只问了这个。
萧落一抬腿,膝上的酒立马翻了,酒碗滚出老远。“太平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要很晚回来,提前发文。晚好~
第33章 两面对峙事初起
华越山
近日来,炼衣教不断挑衅无名宗,起初还只是小闹一番,到如今颇有蹬鼻子上脸的意味儿,都在华越山下动手了。
昨夜里查人竟少了好几个内门弟子,无名宗宗规严,还从未发生过夜不归宿的事,负责查人的弟子立马将此事上报。等了大半夜还是不见一个人回来,吴云子当即派了好几波人下山去寻。
人找到了,全被困在离华越五十里外的一座山上,山上下了不少禁制,费了好一番力才把他们找到。几个内门弟子中都受了伤,有两个伤及心脉,在回来的路上没撑住断了气,白布盖过头,抬上山去。
正寅时三刻,所有弟子都被叫了起来,悲痛、忧伤笼罩在上头,他们心里压得慌。
死的是清风长老的大徒弟姜照和吴云子的四徒儿李然,死不瞑目,找到他们的何明风一路痛哭,显然有些承受不住这打击。周围的弟子也不禁潸然泪下,姜照在一干弟子中很吃得开,跟大家的关系都不错。
清风长老还没来,姜照死去的消息也还没有传给他。吴云子站在太虚殿殿门前,殿下摆着的正是两人的尸体。他缓缓走下去,一点点拉开那左边盖尸的白布,是姜照,再拉开右边的,是李然。
他早已看惯人世冷暖,看透生离死别,可如今也不禁老泪纵横。这两个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教他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
清风长老赶来了,一眼便看见早已冷透了的姜照,一口气提在胸口下不去。
“徒儿……”他不敢把手放在姜照身上,昨日不都还好好的吗?怎地下个山回来就这般了?他徒儿向来乖巧上进,为何就没了?
这种时候没一个人上前来劝,能说什么?本就悲凉,多说一句就多一分悲凉。清风长老眼前发黑,撑不住,身后的沐余生赶紧接住他,把他扶了起来。
见他这样,周围也有不少偷偷抹泪的,清风长老对姜照视如己出,两人虽为师徒,却情同父子,而今这般天人永隔,着实令人叹惋。
在世几何,留下的尽是萧索。早死并不可惜,只是苦了活着的人。
三日后,死去的几个弟子下葬,葬于玉瑶峰,终成一抔黄土,与尘世再无瓜葛。
“大师兄。”东里晚叫住快要踏出太虚殿的沐余生。
沐余生停步,等莫择把他带过来。“怎么了?”
“也不是甚大事。”东里晚敲敲莫择的手,示意他把东西给沐余生。莫择摸出一道黄符,递给沐余生。那是道无字符,只一张黄纸。
“这个给你,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沐余生与东里晚虽是师兄弟,却不怎么亲,沐余生多数时候都在闭关修炼,不多与他人接触,而东里晚患眼疾,鲜少出门,出门都需莫择陪着,除了奉师命外出,两人少有相处的时候。
“过了这阵子,回桃花坳去看看。”他又说道,应该是,提醒。
瞎子,看不见世间百态,却可以“看到”以后。
这黄符是他的护身符,将血滴到上面就可解封,能挡下大乘期的全力一击,但只能使用三次,东里晚一次都还未用过。
东河镇
“西凉!怎么还不走?晚上不说书啦?”苗衣在河边洗了衣裳,端着洗衣盆回来,见宁西凉还在那儿发呆。他应该早上就要去镇上的,苗衣让他顺便从镇上带些猪肉回来,明早包馄饨用。可这衣裳都洗完了,他竟还没走。
该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宁西凉倏地醒过来,提着放在地上的包,里面装着苗衣给他做的饼,往外走。“要……要的!娘,那我走啦!”
“快去快去!我的东西,可不要忘了!说完了就回来!”苗衣说道。待他都走到门口了,又拉住,从腰间摸出一两碎银子。“我忘了给你也不问!没银钱你要买啥!”
宁西凉把银子推还给她。“娘!我有!”
苗衣一下打到他手背上去,把他往外推。“你的自个儿留着,不要省着,不好看!”
宁西凉被她说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好看不好看?要再什么,却看苗衣巴不得他快走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把包往背上一扔,走了。
待他走远了,苗衣这才欢欢喜喜地朝里喊道:“他爹!他爹!宁天下!”
脚下也没停,直往里走,进了堂屋左侧的房里。宁天下正在里面看书,被她这么一嚷,还看得进什么!他无奈地放下书,从椅子上起来。“怎么了?”
苗衣满脸喜色,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捂着嘴,故意压低声音凑上去地跟他说:“咱西凉,怕是对哪家姑娘动心了!”
宁天下倒没想到是这个,询问道:“哪家的?”
苗衣嗔怪他:“我哪知晓!总之就是!这小子,跟你一个死性,闷着不说,在外头坐了一早上了,你没看到?”
“没发觉。”宁天下如实说道。
“你眼珠子都落到你那几本破书上去了,还能看见什么?!”苗衣把盆子往他书桌上重重一放,盆底有水,立马就沾湿了桌上的书。
宁天下脸色一变,心痛他那些书得很!赶紧把那盆给端了起来。“我的书我的书!”
苗衣夺过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宁天下看了一眼书,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又看了一眼正要出门的苗衣,狠狠心,跟着她一起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