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94)
更何况,不端庄的容不渔眼睫上还悬着被气出来的泪滴,愤恨看着九重葛时,成功地让除了九重葛之外的所有人想歪了。
宫遗音:“噫,好一出戏哦。”
犹襄:“噫,这么快?”
时尘骂道:“禽兽!”
逐鹿倒是不像其他人那样龌龊,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鹿鸣,问道:“两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鹿鸣柔声道:“断袖分桃。”
逐鹿也:“噫。”
九重葛:“……”
容不渔:“……”
容不渔几乎被气疯,他抖着手拿着剑一指九重葛,冷声道:“你,滚过来受死。”
九重葛吓得连连后退,却又被后面几个人推了一把,直直朝着容不渔撞了过去。
容不渔猝不及防地扑了过去,胸口直直朝着玉楼春的剑尖,这一下倒是把妄图杀人的容不渔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想要将剑撤开,只是手才刚一歪,九重葛就擦着剑尖直直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扑到了身后的墙上。
“哐”的一声闷响,两人狼狈地抱成一团。
宫遗音面无表情地拿起了留影符。
鹿鸣立刻抬手捂住了逐鹿的眼睛。
犹襄心想拿下他拿下他拿下他啊。
时尘心想不该让他吃蘑菇蹿个的。
九重葛将容不渔扑到了墙上,微微垂着头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容不渔被气得浑身发抖,若是说方才在夙有商墓前被那般对待是让他羞愤的话,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么个不知检点的姿势,他心中却已没了羞,全是愤了。
“九、重、葛。”容不渔轻轻抬起头来,怒极反笑,他面容俊美,笑起来像是一朵花似的,美丽又致命。
“你遗言想要说什么了吗?”
九重葛一僵,本能知道现在放开容不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看见容不渔双眸含水,含情脉脉——其实是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他愣了一下,突然脑子一抽,抱着容不渔后背的双手一下勒紧了。
容不渔本在等着他放手,谁知这小兔崽子竟然将他抱紧了。
容不渔愣了一下,压低声音,吐字如冰:“玉楼春。”
九重葛立刻察觉到了危险,直接放手后退,下一瞬玉楼春顺着他的脸颊呼啸一声擦过,将他的脸庞险些带出一道血痕,有些火辣辣地疼。
九重葛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哥,冷静,冲动是鬼厌。”
容不渔面无表情,长发被他身上的气势冲的胡乱飞舞,他言简意赅:“遗言。”
众人在旁边咯吱咯吱啃时尘晒得蘑菇干,眼睛直直地看着,生怕错过什么精彩之处——毕竟,被气成这样不顾形象的容不渔,在旁人眼中,当真是难得一见。
九重葛安抚他:“别气别气,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啊?”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更是让容不渔生气了,他气得手都在发抖:“遗言!”
九重葛为难道:“我想说的太多了,能给我个笔让我写一本吗?”
一本?
容不渔眼前都有些发黑:“你……”
九重葛道:“一本上全写着我喜欢哥哥。”
容不渔:“……”
众人:“噫……”
容不渔脸都被气白了,他手也没多少力气,有些疲累地垂下了手,艰难地看着犹襄:“犹襄……”
犹襄立刻抬手翻出白纸和毛笔来,疑惑道:“你还真让他写啊?”
容不渔险些被气得仰倒,怒骂道:“我让你去找个医师给他治治脑子!”
犹襄:“……”
众人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容不渔道:“顺便也治治断袖……”
他有些站不稳地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完全不想去看九重葛,头疼道:“那断袖有药能治吗?你去问问看,多少晶石都成。”
犹襄和九重葛对视一眼,暗暗赞叹此人真是个男人,竟然把一向气定神闲的容不渔能气到糊涂成这样。
“好吧。”犹襄怕容不渔被气晕,扯着一旁看戏的时尘出去找能治断袖的神医去了。
九重葛在角落里安安分分地待着,不敢再上前去触霉头。
逐鹿小跑过来,道:“你还真是断袖啊?”
九重葛蹲下来,一边摸着逐鹿的鹿头一边小心翼翼偷看容不渔,心不在焉道:“断袖是什么?”
逐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九重葛将视线艰难转移回来,疑惑道:“到底怎么了?你们好像一说起这个,总是奇奇怪怪的。”
逐鹿见他不似作伪,啧啧称奇了半天,才凑到他耳畔小声道:“你现在出去买几本话本回来看看吧。”
“话本?”九重葛道,“哄人睡觉的?”
逐鹿道:“嗯,是的,看了之后能让你们一起睡觉的那种。”
九重葛“哦”了一声,道:“好。”
说完,便在逐鹿悲悯的注视下,转身出去买话本去了。
第67章 投怀送抱
容不渔在椅子上坐了半天, 才终于缓过气来了, 逐鹿和鹿鸣已经回房研究内丹去了,只有宫遗音还在旁边擦刀。
见他抬眼, 宫遗音笑道:“不气了?”
容不渔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上, 道:“有多少命都不够他气的, 小崽子。”
宫遗音没说话, 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容不渔懒懒扫了她一眼, 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宫遗音突然又笑了:“你也姓容, 他也姓容,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 你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容不渔冷淡瞥了她一眼:“他是谁?”
宫遗音道:“容陵。”
容不渔沉默地垂下了羽睫。
“整个三界之人都知晓, 这些年的末行之日惨状,全是那个鬼厌一手造成的。”宫遗音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唇, 淡淡道,“虽然他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容不渔依然没说话。
宫遗音自顾自地道:“我查过你, 但是却根本没查到什么,只知道你似乎是凭空出现在清河之境的,碌碌无为浑浑噩噩至那场冬日来临。”
“你的一切似乎是被什么人抹去了, 我只在云归城的肃清者那里听说过几句,他们似乎叫你什么‘三爷’。”宫遗音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轻轻谈过身来,紧紧盯着容不渔,压低声音道, “而你什么事都没做,竟然能让禾沉将你放在诛杀榜第一,思来想去……”
容不渔抬起头,冷漠地看向她。
宫遗音似笑非笑说出自己的猜想:“你该不会是容陵之子吧?”
两人默然对视,片刻后,容不渔突然笑了,他手指轻轻在桌上瞧出一串拍子,淡淡道:“你难道没听说过,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
宫遗音不怒反笑,容不渔这句话,便是间接承认她方才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
“真有趣。”宫遗音饶有兴致地笑起来,“真是太有趣了,容不渔,父债子偿,若是说你的身份被三界之人知晓,那么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命将全都算在你身上,这些年来掩藏你身份的人,还真是用心良苦。”
容不渔道:“我听说你有一个朋友也被同化为了鬼厌,怎么,你不恨我?”
宫遗音道:“这是另外一码事,等到你我雇主关系了了,我自然会找你报仇雪恨。”
她就算说着报仇雪恨时,脸上依然没多少杀意,不知是在说笑,还是将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容不渔瞥了她一眼,道:“可以,随时恭候。”
宫遗音将袖中紧握的手缓慢松开,不着痕迹舒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五华城那场大火,外界之人只知道是魔修塔炸开后的余火,但是那星星点点的火星能将整个城池都烧成废墟吗?”
容不渔冷淡道:“想知道,去问禾沉。”
宫遗音笑了:“天道第一人哪里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接触的,当年他在五华城一剑定乾坤,救无数人与水火,只是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在中央城避世不出。”
容不渔有些不耐了:“你是想让我给你将故事吗?想听故事找犹襄,我没时间。”
他说着,直接起身走进了一旁的房间,摔门不再出声了。
宫遗音瞥着紧闭的房门,在原地沉默了半天,眸中倏地闪现一抹诡异的神色,转眼不见了。
容不渔将自己摔在床上,嗅着周遭淡淡的木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顺着本能进了九重葛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