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10)
但不知为何,容不渔似乎十分喜欢捡废品,还串成一串宝贝似的戴在手腕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玩意儿价值连城。
好巧不巧,容不渔这回入的却是噩梦。
二七被强行拽入梦后,整个人晃了一下神,再次有意识时,自己已身处梦境之中。
那棵遗梦珠中,不知是哪位神人编的,举目望去一片灰暗无边,天幕之上隐隐有雷霆劈下,轰隆隆的阵阵闷响。
二七往前迈了两步,脚边突然一阵微弱的惨叫声响起,他一低头,这才发现这地上竟然长了及膝高的黑色花草。
那草长得极其诡异,根茎叶全是墨迹般的黑,顶部绽放着一朵暗色的花,花蕊竟然如人脸般,面目狰狞口唇大张,一碰便发出阵阵惨叫。
二七被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但谁知这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鬼面花,他一旦碰到,周遭一片便齐声发出厉鬼似的惨叫。
声音不大,却令人毛骨悚然,恨不得掩住耳朵。
“晚……”
“你来……”
细听之下,那惨叫声中竟然还夹杂着些许说话声。
二七捂着耳朵,那声音依然往耳朵里钻。
他害怕得瑟瑟发抖,却也终于听清楚了这些花所嚎叫的话。
“你来晚了……”
“魂魄已散……”
“来晚了,来晚了啊!”
似乎所有鬼面花都在叫嚣着“来晚了”,有惨叫、有嘲讽、有凄厉、有癫狂,只不过声音却是如出一辙的怨恨和诡异。
二七再也听不得,转身拔腿便要跑。
只是还没跑几步,却直直撞在一个人怀里。
二七抬头一瞧,对上容不渔灰色的眸子。
容不渔不知为何穿着一身黑衣,发带如墨,整个人仿佛要融于这天地之间。
他垂眸看着二七,神色有些复杂:“你怎么进来了?”
二七见到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一头栽到他怀里,双手紧紧缠上他的腰,哆嗦着道:“我……我不知道……”
容不渔甚少与陌生人有这般亲密接触,直接愣了一下才不自在道:“先放开我。”
二七颤声道:“可是……我害怕……”
容不渔道:“没什么可怕的,一个梦罢了。”
二七这才颤颤巍巍地松开手,手却死死拽着容不渔的衣角不肯松开。
只要不过分靠近,容不渔也随他去。
他弯下腰轻轻摘下一枝花,对上那嚷着“来晚了”“好痛啊”的鬼面花,不知为何轻笑一声。
“这花儿好看吗?”他淡淡问道。
二七窥着容不渔的神色,如实摇头:“不好看。”
容不渔笑了:“我也觉得不甚好看。”
他轻轻一挥黑色宽袖,以他为中心,一股白色微光周遭散开,而地面的人脸花也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花朵微微扭曲,旋转着化为大片大片的白色杜若。
与此同时,天边隐隐的雷霆也瞬间停息,拨云见雾,光芒洒下。
只是一刹那,整个噩梦改天换日,天幕幽蓝白云如雾,地上花香弥漫周遭,宛如人间仙境。
容不渔一身黑衣也像是褪了色,重新变回纯白衣衫。
他捏着手中的人面花,两指轻轻一旋,花朵化为杜若,跃然修长白皙的指尖。
容不渔又问:“这花儿好看吗?”
二七放下容不渔的衣摆,点头道:“好看。”
容不渔盯着那纯白的杜若看了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回过头,眸光明明柔和温润,却无端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仿佛这张脸只是用泥土捏成的泥像,遇水则化。
他抬手将花插在二七发间,柔声道:“这不是你待的地方,乖,回去吧。”
二七还未回答,只感觉四面八方用来如墨似的黑暗,将他缓慢拖下深渊。
视线的最后,容不渔长身玉立,微微仰着头看着天边雷霆,黑暗再次爬上他的衣摆。
被黑暗浸染的鬼面花化为带根的厉鬼,挣扎咆哮着朝他伸出手去,却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他的身体。
二七怔然瞧着,下一瞬便破梦而出。
意识回归身体,感觉一点点泛上来。
他正要张开眼睛,却恍惚间觉得有人似乎在拽着自己的脚踝一点点地在地上拖动,腰背被磨得隐隐作痛。
二七缓慢张开眼睛,便直接瞧见时尘正拽着自己两条腿,使出使奶的劲往外室拖去。
时尘没察觉到他醒来,一边拽还一边嘀咕道:“这小崽子看着瘦可真沉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这要是吵醒了容叔,可能我也要连着一起挨揍,得赶紧把他扔角落里去。”
二七:“……”
作者有话要说:二七啊呜警告。
感谢 月潭、冰晶 小枫x2、给你一朵小红花呐、我莫得感情莫得钱 的地雷
感谢 有人 的手榴弹
感谢 猪x10、我莫得感情莫得钱、花楼x10、一泉不映月x20、清梨x5、子彡x10、平陆成江x57 的营养液
第7章 搭弦拉弓
时尘说完,余光一瞥,发现二七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冲他龇牙,一棵小虎牙闪着寒光。
二七蹬了蹬脚。
时尘顺势将他的脚放下,二七满脸阴沉地站起来。
时尘嗤笑一声,随意拨弄了一下额前碎发,无所畏惧地说:“哼。”
二七:“啊呜!”
下一刻,时尘捂着险些流血的手又怂又委屈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二七抹了抹嘴,冷哼一声,正要回头去看容不渔,耳朵上一抹白影突然掉落,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定睛一看,竟然是方才噩梦中容不渔送他的那枝白色杜若。
二七愣了一会,脏兮兮的小脸上缓慢浮现一抹带着稚气的笑容,小心翼翼将花合在掌心,在脸庞轻轻蹭了蹭。
只是他不知道在清河城外扑腾了多久,脸上全是灰尘,只是蹭了一下,那洁白花瓣脏污一片,还有两瓣花被蹭了下来。
二七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接飘下来的花瓣,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脏得不能见人这个事实。
回想起方才他还在容不渔身上蹭个不停,二七身体一僵,突然想一头栽到雪地上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一会功夫,时尘已经被咬了三回,此时正在房间可怜巴巴地涂药。
他才将那狗咬似的齿痕包扎好,破破烂烂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时尘还没反应过来,二七便直接推门而入,脏污的小脸也遮挡不住他阴沉的脸色。
时尘一瞧见他就觉得手疼,连忙缩到床里,警惕道:“做什么?我可没惹你,适可而止啊!”
二七抿抿唇,半天才道:“有水吗?”
时尘:“什么?”
二七扯了扯破烂的衣衫,又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水!”
时尘看到他脏得不能行的德行,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图,原本想嘲讽他一顿的,但是回想起这熊孩子咬人的力度,时尘立刻将嘲笑的话给吞了下去。
他撇撇嘴:“容叔碰不得水,而且这大冷天的,就算有水也要被冻成冰了,想什么呢你?”
二七眉头一皱:“他为什么碰不得水?”
时尘哼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二七龇牙。
时尘立刻又靠后缩了缩,摆手道:“少侠冷静,冷静啊——没有水不是有雪嘛,喏,那桌子上有火折子,你在最北边那个房间里找点柴,把锅放上面,再弄点雪烧化了不就有水了吗?”
二七理不直气也壮:“我不会,你给我弄。”
时尘气得几乎仰倒:“姓二的,你别太过分啊,拿谁当小厮呢?而且你都多大了连个水都不会烧,要被容叔知道了,肯定嫌弃得把你赶出去。”
二七本想要直接暴力拖着时尘当苦力,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愣了一下,茫然站在原地半天,才一言不发地拿着火折子走了出去。
时尘看到他出去,立刻将门给关上,省得那小祖宗再回来把自己当鸡爪子啃了。
但是没一会,二七又拿着火折子回来了。
时尘怒道:“又怎么了?”
二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一会,才道:“火折子不会用。”
时尘:“……”
时尘按住了额头。
为了避免这小崽子把容不渔的房子给烧了,时尘披着衣服骂骂咧咧地一把夺过二七手中的火折子,道:“废物,我来!”
二七没在意这句嘲弄,跟在他后面去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