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77)
他还没多问,便感觉一个温软的东西碰到了自己有些冰冷的唇,九重葛带着些梅香的气息萦绕在鼻间,让容不渔直接呆住了。
直到九重葛缓慢撬开他的唇,将舌缓慢探了进去,输送一道微弱的灵力过来时,容不渔才猛地瞳孔一缩,彻底反应了过来。
九重葛心在狂跳,将灵力输送过去后竟然有些舍不得离开,反而壮着胆子在容不渔柔软的唇上轻轻磨了磨。
容不渔回过神来,红晕一直从脸颊红到了耳后根,他直接伸手猛地挥出一掌,将九重葛直直推开。
他虽然得了一道灵力,但是打在九重葛心口时仍然只像是猫抓一样,没多少力道。
九重葛顺势退开,面不改色道:“好了。”
容不渔掩着唇,心口像是憋着一口气却不知要如何发出来,他急急喘息了半晌,才压抑着怒气,压低声音道:“九重葛,你不要命了吗?”
九重葛都已离开了,容不渔却不知为何,依然感觉唇上有股灼伤人的温度,令他汗毛直立,浑身酥麻,说不上的感觉。
九重葛无辜道:“我是在帮哥哥。”
容不渔被气得羽睫湿润:“你……”
马车轻动,窗户外已经是层层叠叠的雾气了,九重葛唯恐他把自己再气哭,忙道:“敛神,我们进迷障林了。”
容不渔抖声道:“你……你给我等着!”
明明方才那般强势,容不渔一说这句话,九重葛立刻怂的躲在角落里蹲着,不敢再说话了。
进了迷障林后,周围缓慢冷了下来,窗棂处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霜。
怕容不渔冻着,九重葛轻手轻脚走来,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容不渔听声辨位,一巴掌拍在九重葛手指上,冷冷道:“别碰我,一边去!”
九重葛道:“披好,别冻着了。”
容不渔就算气得再厉害,也不会委屈自己,冷着脸将袍子裹在了自己身上。
房中一阵沉默。
半个时辰后,马车才缓慢出了迷障林,周遭雾气也一点点散去。
九重葛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怕容不渔秋后算账,正要鬼鬼祟祟地出去,余光却扫见容不渔突然捂住了心口,缓慢弯下了腰。
“哥?”
九重葛吓了一跳,连忙奔过去将他扶住:“这是怎么了?疼?”
迷障林同泠南的城界相连,马车进到了城界中的一刹那,容不渔便感觉这段时日心口一直没有动静的剑意突然剧烈动了起来。
若是在之前,他还有灵力傍身时,能勉强撑得住这剧烈得令人抓狂的疼痛,但是这回他却是一息都没有撑得住。
剑意只一动,他浑身颤抖,直直倒下昏了过去。
耳畔恍惚传来九重葛惊慌的叫声,身体仿佛像是落入了水中,轻飘飘地毫无着力点。
四周一阵迷雾朝他笼罩而来,容不渔浑浑噩噩地想:哦,我是入障了。
***
再次醒来时,依然是少时的五华城。
容不渔站在院子的门前,只打开半扇门将头伸出去,有些凶巴巴地道:“快出去,别再过来了。”
容陵的暗卫有些为难:“少爷,君上有令,定要带他们过去。”
容不渔朝他们龇牙:“不去,他们不去!”
暗卫:“少爷……”
“再过来我就放狗咬你了啊!”容不渔说着,使劲一摔门,将暗卫挡在门外。
他将暗卫撅回去后,一转身,姬奉欢不知何时出现台阶旁,正坐在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自从容不渔将他们接到这处院落里来之后,他们便一直没有再被叫去容陵那里的暗室中去受鬼厌灵力浸染,本来还以为是容陵憋了什么后招,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小少爷暗中将人给怼回去了。
姬奉欢越看他越喜欢,眯着眸子道:“哥,咱们家又没狗,怎么咬人啊?”
容不渔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朝着后院走去,道:“不怕,等开春了我们出去找一只灵兽过来养,他们要是再来就让灵兽咬他们的腿。”
姬奉欢叫起哥来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笑眯眯地点头:“好。”
容不渔原本只是随意那么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些日子,姬奉欢便妄图想要出城,连累着容不渔被罚了一遭。
容不渔对那段记忆已没了多少印象,只记得自己是闹着玩生了病,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开春后才能下床。
他刚从满是药味的房间走出,便听到一声灵兽的叫声。
宽阔的院落中,几个孩子在草地上坐着,似乎是在晒太阳,而禾沉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直混体漆黑的灵兽,正拎着它的脖颈朝容不渔走来。
容不渔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禾沉满脸冷漠,将灵兽递到容不渔面前,冷声道:“给你。”
容不渔茫然地接过,正要问什么,禾沉却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姬奉欢正在一旁和观鹤对招,见状吹了个口哨,道:“哥,这个灵兽养着好,到时候就能放它出去咬人了。”
巴掌大的灵兽茫然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朝着容不渔“喵”的叫了声,小奶音像是爪子挠在心上,痒痒的。
容不渔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柔软的灵兽,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将它抱在怀里,眸子笑得都弯了起来。
一旁背对着他的禾沉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容不渔道:“太软了,这个要怎么喂啊?”
姬奉欢将木剑扔在一旁,盘腿坐在一旁的草地上,道:“哥,先别想着怎么喂他了,还是想想咱们这几天吃什么吧,现在府上什么都没了,大哥在外面打猎捉了几只雁和兔子回来,但是也只够我们吃一顿的。”
容不渔疑惑道:“没吃的了?”
姬奉欢点头。
一旁闭眸养神的观鹤突然道:“一穷二白。”
容不渔愣了一下,道:“那就叫白穷吧。”
姬奉欢:“嗯?”
容不渔晃了晃怀里已经睡过去的灵兽,笑道:“它的名字。”
众人沉默了半天,怀疑容不渔有些眼瞎。
但是奈何他喜欢,几个人只能这样随他。
除了禾沉姬奉欢和观鹤,便是剩下的两个姊妹花。
她们一个名唤花泠,一个叫花对玉,两人性子都有些胆怯,似乎极其怕容不渔。
容不渔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怕过,瞧见她们眼中的恐惧,才试探着走了过去,学着姬奉欢的姿势坐了下来,将白穷朝她们递过去。
两人茫然又惧怕地看着他。
容不渔小声道:“你们摸摸看,很软的。”
花泠曾经在阵法中被鬼厌的灵力浸染过一次,浑身上下瘦得可怜,脸色也有些惨白,瞧着极其孱弱。
她惧怕地看了容不渔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白穷头上轻轻摸了一把,接着眸子微微亮了。
容不渔一笑:“软吧?”
花泠见到他的笑容,心中惧怕消散不少,微微抿着唇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容不渔道:“别怕。”
花泠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容不渔启唇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些:“不要害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花泠呆呆看着他,一旁的花对玉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姐,他姓容。”
花泠又立刻垂下了头,不敢再说话了。
容不渔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强求,将白穷递给她们玩,转身跑到了姬奉欢身边。
“你不要再想着跑出去啦。”容不渔苦口婆心地劝道,“外面那些都是鬼厌和活尸,若是被啃了可没人救你。”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神全都有些复杂,就连禾沉都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们竟然分不清楚。
容不渔被他们看的不明所以。
因为姬奉欢擅自逃到密林那回,容陵将城中巡逻之人又增添了许多,特别是在容不渔和他们所住的院子里,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姬奉欢禾沉和观鹤在暗中似乎也商议了一番,约摸觉得容陵近期之内不会再对他们动手,便暂时打消了逃出去的念头。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在那一处小小院落中,一住便是十年。
十年时间宛如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几人已从半大的孩子,变成了俊美英气的少年。
容不渔身形颀长,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白袍翻飞猎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