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19)
他话音刚落,身体中一股红线飞快扭曲着乱撞起来,犹襄明明没有身体,却感觉周身剧痛,比之前被容不渔切成两半还要痛苦。
黑雾猛地颤抖片刻,许久才平定下来。
容不渔:“犹襄?怎么了?”
犹襄咬牙切齿:“没、没事。”
那男人留在他身体的灵力原来是这个作用。
犹襄心中痛骂那疯狗一样的男人不止,半天才道:“那……那之后呢?”
容不渔道:“等姬奉欢走了再说。”
犹襄几乎要翻白眼:“三爷,肃清者本应是来寻其他人的,误打误撞发现了你未死却没有回去复命,您不觉得哪里不太对吗?”
容不渔一皱眉:“什么?”
“那个让肃清者不惜将清河城界撞破也要找到的人,难道不是更值得你在意的事?”
容不渔愣了一下,才疑惑道:“关我何事?”
犹襄:“……”
犹襄原本以为容不渔废物惯了,脑子生锈才没发现这一问题所在,谁知他竟然是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容不渔道:“云归城要寻什么人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犯到我头上,我不会主动招惹他们。”
犹襄忍无可忍:“我直说了吧,你不觉得那个叫二七的孩子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吗?”
容不渔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蹙眉道:“你怀疑他是姬奉欢要找的人?”
犹襄:“对啊。”
“证据呢?”
犹襄一时语塞。
“我探过他的神识,他对我并无任何恶意。”容不渔道,“也未对我说谎。”
犹襄对容不渔无语至极,烦躁道:“当我没说。”
容不渔:“废话连篇。”
犹襄险些被他的不识好歹给气死,憋着气飞了出去。
容不渔在原地坐了片刻,才推开时尘房间的门,缓步走了进去。
两个少年关系比刚开始见面好了许多,大概都累了,此时正挤在一张小床上睡觉。
两人睡姿都不怎么好,二七斜横在床上,脚还搭在时尘腰上,被子都被踹到了地上。
容不渔无声叹气,将被子捡起给两人盖上,安静看了时尘片刻,才转身走了出去。
二七迷迷瞪瞪地张开眼睛,恍惚间瞧见容不渔将门掩上,疑惑“嗯?”了一声,不过很快又偏头闭上了眼睛。
偌大个房子里全是零零碎碎的东西,容不渔却只拿了一把伞和一坛酒,和犹襄叮嘱了几句,推门洒脱离开。
容不渔说的海渊,正是清河之境外的无尽海渊。
据说那海渊深不可见底,才冠上“无尽”之名。
无尽海渊边缘离容不渔屋舍只有一里路程,他缓慢走过围住城池的火焰,一步步朝着远处海渊走去。
火焰从他身体拂过,却未留下任何痕迹。
满天雷鸣,时不时打下白闪,将周遭照得一亮,转瞬消失。
容不渔微微抬头看着阴沉的天幕,心道这次雨日不知会有多凶险,清河之境雪上加霜,更不知到底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他泥塑的身体连一滴水都撑不过,更何谈漫天雨幕。
自身难保,便不要不自量力去救旁人了。
容不渔叹息一口气,正要再抬步往前,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隐约的呼唤。
他皱着眉一回头,便瞧见远处火焰之外,一个瘦小的人影正朝他拼命喊着。
容不渔一愣。
二七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此时正在远处着急地冲他招手。
火焰太高,遮住他的视线,因为太矮,只能蹦起来才能让容不渔瞧见自己。
“容……容……”
他不知容不渔叫什么,又不肯和时尘一样唤他容叔,只能小结巴似的“容”个不停。
容不渔:“……”
二七不知蹦了多久,脸上全是汗水。
不过瞧见容不渔终于停下,他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稚气的笑容。
此时,狂风突然刮来,将他脚底的火焰吹得猛烈一颤,直接沿着他的衣衫往上爬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七:都让开,我要开始飙戏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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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佬的打赏,真的破费啦,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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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红梅印记
火焰都能将活尸生生烧成灰烬,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二七猝不及防,火势烈烈,直直朝着他的衣服烧了过去,只是瞬间便被火包围。
他猛地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容不渔本是想让他回去,没想到骤然发生这一变故,他来不及细想,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将二七单薄的身躯强行召来。
火焰被风吹得越发凶猛,二七似乎被吓懵了,叫声全是沙哑的气音。
城外大火但凡燃起,定要将沾染之物烧成灰烬才会熄灭。
二七只觉得耳畔一阵呼啸风声,浑身火辣辣的剧痛,直到一双手突然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抱住,一股淡淡的青木之香扑面而来。
那股味道仿佛是如幽潭清冽,霎时让他昏昏沉沉的神智清醒过来。
容不渔紧紧将他的身体拥在怀里,火焰不退反增,直接顺着他的身体爬了上去。
二七一惊,立刻想要推开他。
容不渔低声道:“别动。”
二七微微仰头,满目水光地看着他。
“乖乖的。”容不渔以为他是吓坏了,轻笑着安慰他一句,“不会有事的。”
二七周身的灼热似乎被他这轻飘飘一句话安抚得全部退去,他眸中全是眼泪,手紧紧抱着容不渔的腰,喃喃道:“你要丢下我……们吗?”
容不渔失笑,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事呢?
“没有。”
二七:“心跳快了,你在说谎。”
容不渔:“……”
息壤捏成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心跳,哪里来的快了?
容不渔简直哭笑不得。
两人身上的火焰如同水流一般,缓慢地朝着容不渔的身体中钻去,不过片刻,火焰悉数消散。
二七一身衣衫被烧得七七八八,小腿上已焦黑一片,看着及其骇人。
他支撑不住地倒在容不渔怀里,脸上脏兮兮的,被疼出来的眼泪珍珠似的往下掉。
容不渔立刻就心疼了。
容不渔在家中排第三,两位兄长成天妄想着如何拯救苍生,根本不带他玩。
少时的他没什么出息——当然,现在更没有——只好负责带孩子,只要那几个孩子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他简直都能把自己生生心疼死,以至于这些年几乎都已养成了习惯。
二七仿佛知道如何做能掐住容不渔铁石心肠中的那一丁点软肉,死死咬着牙,明明痛得要死,却还是强行忍着不哭出声,只有眼泪违背理智,簌簌往下掉。
容不渔几乎要唉声叹气了,他抬手悬在少年伤痕累累的小腿上,灵力倾泻,藤蔓似的往上蔓延。
所过之处,伤口飞快愈合。
很快,二七一身伤痕消散得无影无踪。
容不渔柔声道:“还疼吗?”
二七眼泪还在掉着,愣了一下,踢了踢腿,才摇头。
容不渔看他一身衣衫几乎被烧完,衣不蔽体的小惨样着实让人心疼,他将外袍脱下,勾着递给二七:“披上吧。”
二七小心翼翼地接过,闷头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脱了下去,打算换上。
容不渔道:“等会我送你回去,城外太危险了。”
二七动作一顿,慌忙抬头:“你……你还要走吗?”
容不渔不知如何回答。
二七茫然地看着他,喃喃道:“像……我哥哥那样?”
知道少年被他兄长抛弃,容不渔本能地同情心疼他,这句话说出来,在孩子面前本没多少原则的容不渔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是个欺骗旁人真心的混账,被扔下无尽渊才足以泄愤的那种。
他一时语塞,只好认真看着二七,道:“你不是要去寻你兄长吗?只要他还活着,终有一日定能找到他,我……”
容不渔还没说完,眸光扫到二七未披衣衫的肩膀,瞳孔骤然一缩。
二七正在等着看他如何编谎,一抬头瞧见容不渔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二七不着痕迹地将衣服披到肩上,试探着道:“怎么了?”
容不渔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冲上前握住二七的小肩膀,灰色眸瞳竟然有些诡异的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