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13)
二七抿唇,又道:“他不会被晒伤吗?”
时尘道:“不会,前几回他无意中碰着水,都是这样晒咸……呸,晒干的。”
二七没说话,满脑子都是容不渔手上那诡异的伤口。
“那他的手……”
时尘“哦”了一声,随意道:“没什么奇怪的,身娇体弱的人都这样吧,容叔和我说清河之境外面的人有许多都是这样的。”
二七:“……”
二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时尘。
清河之境地处边陲,能人修士少之又少,多数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
时尘自有印象起便在清河城中,对他好的只有他容叔一人,所以自小容不渔说什么他信什么,傻得让人心疼。
时尘没理会二七鄙视的眼神,回房拿了个把伞,朝二七叮嘱道:“瞧着点容叔,若他醒了就扶他回屋,我去买点酒。”
二七点头,又有些嫌弃道:“买贵的。”
时尘呸他:“住口吧你,大少爷。”
说完飞快撑伞跑了。
二七坐在门槛盯着烈日下的容不渔,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坐在了软榻旁的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容不渔的睡颜。
烈日如流火,二七缩在软榻的阴影下坐了没一会就汗流满身,而已经晒了半个时辰的容不渔却仿佛一块冰似的,连一滴汗都没有。
二七被晒得昏昏沉沉,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铃铛声。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迷茫地抬起头。
一直安然入睡的容不渔眉头突然轻轻一皱,捂着胸口咳了一声,脸色惨白如纸,仿佛下一瞬便要化了似的。
被烈日照得睁不开眼,容不渔将手抬着挡了挡日光,哑声道:“时尘……”
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为他挡住烈日光芒。
容不渔疑惑偏头,便瞧见二七不知在旁多久,此时已满脸都是汗水,顺着下巴缓慢往下滴。
他见到容不渔看他,忙不自然地一笑:“你……你醒啦?”
容不渔本以为自己铁石心肠冷漠无情,饶是对无辜之人也能面无表情地下手,但是现在乍一遇着少年毫无阴霾的笑容,他许久未曾动过的心尖还是微微一颤。
二七看到容不渔呆怔地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是被晒晕了,忙扶着他往屋里走。
容不渔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回了屋,直到躺在软榻上才堪堪回神。
他刚刚醒来浑身还是没多少力气,手腕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恢复原样。
“时尘呢?”
二七正盯着他的手瞧个不停,闻言撇撇嘴,不情愿道:“买酒去了。”
容不渔勉强笑了笑,闭眸休息了一会,才恢复了些力气。
二七看到他脸色那么差,也不知能做什么,只好手足无措坐在一旁。
容不渔积攒了些力气,笑着轻声道:“你想去找你哥吗?”
二七眸子有些黯然,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容不渔道:“过了冬日,清河城许是会有人出境前往云归城,若是你想的话,我托人将你带去。”
二七依然垂着头,闷声道:“我哥……还要我吗?”
容不渔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道:“你这般乖巧,他自不会不要你的。”
二七愣了一下,轻轻抬起头,茫然道:“我乖巧吗?”
“自然。”
二七听到这句夸赞却没有丝毫欢喜,眸光比方才还要黯然。
容不渔愣了一下,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把少年给弄消沉了,正要安抚他几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踹门声。
很快,时尘急急忙忙地破门而入,急急道:“容、容叔!容叔!大事不好了!”
容不渔眉头一皱,将方才二七头上的手顺势收回,疑惑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不是去买酒了吗,酒呢?”
二七头一回被摸头却被时尘强行打断,眼神顿时冷厉地射过去,恨不得把他丢出去。
时尘没管二七的眼神,将手中的酒坛扔到容不渔手中,喘了几口气,才道:“我方才从城门口回来,发现护城界破了个大洞!”
容不渔拿着酒坛的手一顿:“什么?”
时尘踮着脚尖比划了一下:“就、就这么高,这么宽一大洞,好像是被人强行破开的,现在已经有人去找城主了,但是怎么找都寻不到。”
清河之境的城主早就跑了,否则容不渔也不会劳心劳力地暗中补结界。
容不渔从软榻上坐起来,眉头罕见地紧皱。
时尘着急地在原地蹦跶:“我就说我就说啊,前几天那城界就是要坏,这下可好了,直接破一大洞,要是城外那些活尸从那个洞里进城来了可怎么好啊?啊啊容叔,你快想想办法啊!”
他拽着容不渔晃个不停,容不渔本就刚醒来,被他这么一通晃,脸色更加苍白了。
二七一把将时尘的手打开,冷声道:“别碰他!”
时尘急道:“我在说正事!”
容不渔捂住嘴咳了几声,才道:“不要慌,若是结界破的话不可能只是破那么小一个洞。”
时尘一愣:“啊?”
“结界应该是被非清河之境的人强行撕开的。”
时尘艰难理解了一下,才迟疑道:“可是……谁有这样的修为能将结界破开啊?”
“还不太清楚。”容不渔将一旁的外袍勾着披在身上,道:“我去城外瞧瞧,你们在家里等着。”
时尘立刻道:“我跟你一块去!”
二七冷嘲热讽:“你跟去干什么?拖后腿吗?”
时尘怒道:“要你管!”
容不渔将衣带系好,道:“二七说的没错,你跟着去只会拖后腿……”
他话还没说完,二七就轻描淡写道:“我跟着去才对。”
时尘:“……”
容不渔:“……”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你去了不是拖后腿,而是拖大腿啊。【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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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突如其来
长街的青石板路全是潺潺水痕,容不渔撑伞遮住烈日,微微仰头看着头顶幽蓝结界。
二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瞥着地面上溅起的水,眉头紧皱。
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地跑上前,扯了扯容不渔的袖子,小声道:“水……”
容不渔正在想是何人能有将护城界撕开一个口子的修为,闻言疑惑低头:“怎么了?”
二七指了指地上的水,又点了点容不渔的手腕。
“水……”
容不渔这才明白过来,他勾唇一笑,道:“无事。”
长街的遮雨布上融化的雪水潺潺往下流,走过时总有几滴水溅到身上。
容不渔轻轻一挥手,空中的水珠被他随手召来,悬在指尖三寸处,微微旋转着。
二七看来是被他之前的伤口吓到了,瞧见水忙踮着脚尖伸手去接:“当心!”
容不渔屈指一弹,指尖上的水珠瞬间散成一缕白雾,飞快不见了。
二七这才发现,周遭的水滴在触碰到容不渔周遭时,不知被什么力量直接击散成丝丝缕缕的白雾。
容不渔将满头是汗的二七拢到伞的阴影下,笑道:“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清早那滴水太过猝不及防,容不渔根本没来得及撑起灵力便被滴了个正着,而现在他已有了准备,就算一盆水泼下来也不会有丝毫问题。
二七被他忽然伸手吓了一跳,明明想要靠近,但还是艰难压抑着,不自然地往旁边跑。
“我……我不热……”
容不渔道:“你脸上全是汗,还说不热——别动!”
容不渔再次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还将伞往一旁歪了歪,挡住日光。
二七一靠近他就浑身紧绷,似乎极其紧张,但是细瞧之下,他眸中却满是遮掩不住的小欢喜。
容不渔双腿修长,跨上一步赶上二七的三步,他一路缩着肩膀挨着容不渔小跑着往前走。
没一会,两人穿过长街,出了城门。
城门外的护城界破口处已聚集了许多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商议要如何是好。
容不渔远远瞧着,眉头轻轻蹙起。
二七捏着容不渔的袖子,仰着头乖顺道:“不去看看吗?”
容不渔摇头,道:“再等等。”
两人出门时已经傍晚了,刚过冬日,烈日迟迟不下山,一直到了戌时三刻,天幕才逐渐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