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总是充满意外(7)
“可以。”
闻漠爬起来,盘着腿坐在谢霜仪身边:“那你有没有想过成亲?”
“没有。”
“为什么?”闻漠有些好奇,“你本事又好,长得也好看,爱慕者应该不少,你就没点想法?”
“没有。”谢霜仪受不了他一直讲话,有些烦了,“安静,别烦。”
“不说就不说,睡觉。”忽然听到隔壁有动静,“有人。”
等隔壁没了声响之后,谢霜仪在他们俩身上用了保护符篆,开门出去,看见萧远展身前跪着几个人,最前面穿着青衣的人双手递上一封信:“将军,”
萧远展拿起信的时候往谢霜仪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有。打开信一目十行看完,捏在手中,松开手,信碎成粉末,被风吹走。
“皇兄怎么说?”
“边关之事事关重大,关乎我大璟国国运,人选尚未确定,且目前朝中没有得力的将帅可带兵出征,皇上…看意思是想让你带兵出征。”
萧远展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紧闭的房门。宁兰被他打晕,昏迷不醒。萧远展一挥手,跪着的人便施展轻功,几下消失不见。
闻漠看着萧远展道:“这萧远展有点儿本事啊,刚才他是不是察觉到我们了?”萧远展看这边的眼神过于肯定,闻漠还以为被发现了。
萧远展还没有走远,转头凌厉道:“谁?”然而依旧什么都没有。
等萧远展进屋之后闻漠才敢说话:“怪不得这萧远展成怨鬼后我俩联手才能制住他,凡人的时候也挺强的。”
“嗯,回屋吧。”
然而眼前的景象突然一换,时间转为白日,宁家村前军队浩浩荡荡,萧远展身穿铠甲,骑于马上,位于军队之首。
他沉沉地看着屋舍,宁兰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他留了信,宁兰只会以为他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几日之后便会将他抛于脑后。
萧远展架着马转身离去,军队跟着他,风吹着肃杀,为这群未来不知生死的将士送行。
场景一换,萧远展出兵的路上遭遇伏击,与敌军在一峡谷中兵刃相接,萧远展慌乱中救了一人,没想到竟是宁兰!
宁兰一身铠甲破烂,脸上脏乱,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握着刀的手流着血往下滴。
“阿兰…”萧远展只有一瞬的不可思议,而后脸色变得狠厉愤怒,“你来做什么,滚回去!”
宁兰手起刀落杀了一人,道:“我要跟你走!”
“走什么,快回去!”
“不回!”
萧远展身后有一人提着大刀砍来,宁兰把萧远展往旁边一拉,侧身刀刃锋利,将敌军整颗头颅砍了下来。
萧远展砍把宁兰拉过来,刺死右侧要举刀的敌军:“阿兰,这是去打仗,九死一生,事关我大璟国存亡,我不能让你跟着送死!”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身为将帅,萧远展永远要身先士卒,若他不能活,至少…至少阿兰还活着。
“你看我哪里是像来送死的!?”宁兰干净利落,又杀了一人,道,“你看,我可以上阵杀敌!”
“战场上瞬息万变,刚才如果不是我救你,你已经死了!”
宁兰干脆给了萧远展一拳,将萧远展打得嘴角出血:“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家等你的死讯!我做不到!”
进入峡谷前萧远展已经吩咐将士靠山壁走,先前的滚石对军队没有造成多少伤亡,敌军可能以为在这里就能将萧远展全灭,派出的人不多。现在萧远展的军队已经快出峡谷了,出来峡谷就是平原。
宁兰又杀死一人,他们已经出了峡谷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跟来了,就算你让人把我拖回去我也不回!”
萧远展放弃了,他抱起宁兰翻身上马,亲着宁兰的额角:“好,那就不回了。如果可以活着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宁兰的脸埋在萧远展的怀里,看不见表情:“好。”
看着萧远展把宁兰带走,闻漠道:“大璟国?这都四百多年了,这萧远展守着一颗装有宁兰魂魄的珠子守了四百多年,啧啧,感天动地啊。”
场景再一换,战场尘土飞扬,尸堆成山。
萧远展在军帐内大发雷霆:“是谁!是谁把偷袭的消息放出去的!辎重是谁烧的!给我查!查!查出来尸体挂城墙上给我风干!”
这一守城之战萧远展带着亲兵,打了三个月,守住了城,然而回到城中才知道,宁兰失踪了…
萧远展勃然大怒,将照顾宁兰的人一个个审问,最后却得出了放出偷袭消息,害他死了十几万兄弟,烧毁辎重的叛徒很有可能是宁兰的结论。
然而战场没有时间崩溃,局势变幻莫测,刚守住城门,敌军便趁势来袭。
萧远展立于城墙之上,敌军在下叫嚣,一辆战车从敌军中缓缓被推出,宁兰低垂着头,满是伤痕地被锁在架子上。
看着宁兰,萧远展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敌军将领劝降道:“萧远展,我敬你是条好汉!大璟国气数已尽,你们的皇帝慌忙逃窜,你们的将军丢盔弃甲,你们的女人被我大商国占尽,你还有什么理由站在城墙上!只要你投降,大商国将帅之位就是你的!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萧远展一言不发。
“你被大璟国皇帝打为挑起战事,不顾百姓安危的好战之徒!你被臣民误会,万民唾弃!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站在城墙上!”
为了什么?
为了每天对他笑的人,为了每天给他缝衣做饭的人,为了每天在他怀里撒娇的人,如今…他是为了谁?
敌国将领看萧远展神色松动,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宁兰,他是大商国和大璟国杂交的贱种,只要你想要,随时都可以给你!”
宁兰闭上眼睛,半生的奔波,只换来“贱种”两个字,他只是想要一个家都不行吗?
曾经他以为大商国是他的家,只要完成好下达的命令,总有一天他会在大商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不算大,刚好够开一个包子铺,每天脚不沾地,从早忙到晚,所担心的只有明天能赚到几个铜板。
后来遇见萧远展,他不想再做亡命之徒,他想过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他怕萧远展杀了他,他怕唯一爱的人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敢……
宁兰抬头,隔着城墙与萧远展对视,他说,对不起…
萧远展看懂了,他说,没关系…
反正都要死了,黄泉路上一起走。
大商国如今还在劝降,用宁兰威胁他,无非就是因为萧远展身上流着大璟国皇亲的血,如果连大璟国的皇子都投于他们的麾下,剩下的城墙将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入主大璟国之后,他们便有可以安抚大璟国旧臣和百姓的象征。
萧远展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杀气毕显,青筋暴露。
“誓死不降!”
敌军将领只好忍痛下达命令:“萧远展,必杀之!”如此将才若不能为我所用,便留不得!
宁兰被放下,跪在地上,敌国将领对狗说话似的对他说:“萧远展是个豪杰,普通士兵伤不了他,但他舍不得伤你。杀了他便给你在大商国上户籍,让你回家。”
“是。”
“去吧。”
于是宁兰冲入战场,但萧远展的兵根本不动他,他便在战火中踉跄着爬上了城墙,杀了城墙上的大商将士。
终于萧远展与他看清了对方的眼睛。周身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溅出的鲜血铺满了城墙,火光四现。
宁兰说:“萧郎,你之前说如果可以活着回来,我们就成亲,这句话还作数吗?”
“作数。”
“好。”
只需一个眼神萧远展就知道宁兰要做什么,他们互为对方的刀枪,互为对方的盾牌,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两道身影在残阳下相互扶持。
敌军将领愤怒不已,加大兵力,誓要将萧远展诛杀在此地!
他们突围重围,解散追随他们,仅剩的几百将士:“你们走吧,大璟国气数已尽,不要再送死了。”
几百残兵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将军!”
萧远展将身上的银子分给他们:“这是我最后的积蓄了,没了,拿着躲过这阵子,以后好好活着。”
宁兰身上唯一值钱的,只有他娘留给他的一个发簪,他拿出来:“拿去当了吧,应该还能换不少钱,听萧远展的话,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