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芯片计划(82)
随着这话出口，当时的情景在南一明脑中回放。
清晨，他的空间在重力场中坍塌。两个人犹如午夜钟声之后的灰姑娘，惊醒在残破的公寓中。紧接着，陈暄被神经异能定住，而南一明被重力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拿芯片来换陈暄。”其中一个人说。
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天了，该想清楚的早就应该想清楚了。南一明皱皱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浑身无力。刚才那个医生不是说没事吗？
“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们在那里？”
南一明愣了一下，“……是老郑。”他嘟囔。
“怎么可能……”吉娜这下也惊呆了，瘫坐到地上。“老郑、老郑认识老大好多年了。要动手怎么不早点？……可是老郑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
南一明突然有点回过神。他想起来了，好像在来这个医院的时候，他想好了应付人的说法。
说出个答案，那就成了事实，他就不用再被真相折磨。
可惜不行。无论他如何压制，老郑的话阴魂不散地回放在脑海中。
“我当然不知道你们在哪。”老郑已经被南一明打得满嘴是鲜血，语音不清，却报复一般地说。
南一明又给他一拳，“还不说！”
老郑阴森地笑起来。“你就是不敢承认，其实已经想到了，不是吗？昨天你们路上脱离教会的人之后，和今早，知道你们在哪里的，不是你自己，就是陈暄……”
说着，他伸出手腕给南一明看。智能手表上有几个光点，一个小环不动，另外四个蓝点和一个红点正迅速远离。是个定位装置的显示。
南一明一脚把他踢得吐出满地血。“你胡说！”
“陈暄的芯片为什么没被干扰？怎么反倒异能增强了？他的能量阀怎么自己开了？啊？”
“住嘴！住嘴！”
老郑早被重力场和神经异能折腾去了大半条命，这时基本已经不行了，于是不管不顾地说：“陈暄是我们的人！一直都是。你不知道吧？他是卡罗的前任。他放着尊贵的护法身份不要，这么多年就等着把你钓上钩。”
“不可能！那他为什么不早动手？”南一明浑身发冷，却突然没了力气再打老郑。
“我怎么知道！”
“你TM不知道？！你TM一直在他身边监视，能不知道？”南一明把老郑拉起来，直接把他的脸怼到墙上。老郑软绵绵地顺墙溜下来，看样子快没气了。
南一明抓住他的领子用力摇晃，晃出点神志。“说！他根本不知情！”
老郑脸上浮现一丝浅笑，好像那花光了他的力气，只是几不可闻地从嘴里飘出来一句：“定位装置在他的芯片里，一直都有。他是什么异能？芯片里装了什么会不清楚？”
南一明的手僵在空中，却抓不住领子。老郑死肉一般掉到地上。
吉娜见南一明脸上神情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空洞上，就是不再开口，急了。她推推南一明的腿，“无论怎么说，你要芯片还是要陈暄？！”
“……”
吉娜眼里冒火，她实在不明白，碰到陈暄被抓走这么紧急的事情，南一明为什么这么久都处在麻木的状态。
是，南一明难过。可吉娜知道，南一明是个理智的人，南一明明白，再难过，也必须有所行动，才能改变现状啊。
他这是怎么了？
她抡起手臂，一巴掌打在南一明脸上。火红的手掌印马上出现在苍白的皮肤上。南一明陷在思绪中，根本没防备，被打得倒在床上，嘴角渗出血丝，目光却终于聚焦了。
“我会把他带回来！”
第63章 主宰
三天之后，S市。
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个个光鲜亮丽，这一栋便显不出有什么特别。
可能正因为不特别，大厅里只有一个站岗的和一位前台小姐。楼层简介只有最下面两层：是个银行。其他三十几层，不了解内情的人会以为是空着的。
南一明走到前台，“请给我接三十二楼。”
小姐打量他一眼，“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是南一明。”
这句话好像“芝麻开门”。小姐拿起电话，细声说了两句，对电话点点头，然后给了南一明一张进门的磁卡。“电梯在那边。”她客气地示意。
三十二楼的一半是个大会客厅。窗外的风景和小强家的差不多。南一明看着杉菜栏的方向，面无表情。
身后响起脚步声，南一明回身，看到老人向他走来。他的神情复杂，却不是特别惊讶。
“又见面了，我的孩子。很高兴看到你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会省去很多解释的功夫。”
南一明躲过老人伸过来拍他肩膀的手。那个熟谙的动作让他恶心。
“怎么猜到的？”
“也只能是你，徐教授。”
“因为苏珊没把我纳入她的小计划之中？”
“那是第一条线索。不过我没顺着它走下去，”南一明自嘲地苦笑，“大概是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直到……直到前几天。”
“抱歉，我的孩子，让你难过了。你还好吗？”
南一明的目光有点空。他没回应，却问了个问题：“电磁异能和空间异能究竟有什么关系？”
徐教授赞赏地冲他微笑，一如三百年前，每次南一明在研究上取得进步，报告给他的时候。
“空间，不论大小，在刚形成的时候，会有大量不稳定的能量，正如我们所在的宇宙从奇点爆炸产生之初。能量最基本的表现方式是波，而电磁波是最容易被人类体察和利用的一种。”
“所以电磁异能，甚至相似的神经异能，可以使空间稳定？”
“没错。他们的本能是梳理和管理能量流。对空间异能来说，那会减轻，甚至完全避免空间中的能量对冲的后果，比如空间裂缝。你发现陈暄对你很有帮助？”
南一明避开他的眼睛，点点头，又回到之前的话题：“想要找我，或者说想要芯片的人，对空间异能十分了解，甚至很可能在三百年前就十分了解。你在时空研究上很有成就，我们合作的时候，想法就超越当时的人太多，这样说的过去。而且如果是你，也能解释为什么苏珊教授知道我没死，而是穿越了，才会成立那个教会。”
“你说的‘了解’，是因为我用陈暄吸引你？哦，对不起，看起来你现在不想提。”
“所以我刚来到这个空间，你便知道了，还在黑市发悬赏抓我？”
“是的。”
“你想要我的芯片？”
“对。不过后来我发现，你的空间异能比我想象的强很多。唔，得到这条信息，我还牺牲了卡罗，就是那个灰眼睛的神经异能。之后我决定，你活着为我效力更好。”
“你觉得我会为你效力？”
“这个我们可以慢慢聊。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知道苏教授的计划？”
“哦不，孩子，你高估我了。我只知道她做了些事情，后来有人，好像还是我的孙子们，用她的名字成立了教会。具体的细节都是最近，你出现在教会后，我才弄清楚。”
“你为什么没阻止苏教授呢？”
“我爱苏珊，你知道的。虽然最后她……她和我的意见不同。所以她弄出点什么留在身后，这么多年了，也算是陪着我，让我不时想起以前的事，挺好的。而且教会直到最近十几年，确实也没什么大动静。”
南一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自作多情。苏教授和他“意见不同”？
然后，南一明颤了一下，瞪大了眼睛：“苏教授，苏教授其实不想杀你？”
徐教授的神情柔和下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南一明别过脸。自从陈暄走了，他一直浑浑噩噩。或许是太难过，以前不敢想的，徐教授就是芯片管理局的头头，是什么“主宰”的事情，就想通了。
虽然在大背景之下，徐教授的背叛好像也没什么紧要，可背叛就是背叛。更何况，这一出直接引出自己前世和现世的所有事情。
现在，竟然连苏教授……
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他就是个被人玩弄的小丑，自以为聪明，摸爬滚打着付出了所有，换回怜悯和嘲弄。
徐教授安慰道：“苏珊，她只是想消灭芯片。她觉得芯片让我变了。用她的话说，‘让我变得邪恶’了。”徐教授叹口气。“所以她没骗你，只是事情和你想得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