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饲养日记(65)
「从今天开始,我要给你进行为期一周的紧急新娘培训。」
『为什么?』夏茨写道。
「因为哥哥已经决定了,要在下周迎娶你这个陆地人,哼。」安娜丽丝不高兴地说,「要是别的人鱼也罢了,我哥哥可是现任酋长,绝不能有一个庸俗不懂事的新娘,给他在婚礼上当众出丑,沦为全族的笑柄。」
夏茨无言以对,提笔疾书,『我有个好办法,可以保证消除掉你的烦恼。』停了一下,『那就是,别、让、你、哥、娶、我。』
安娜丽丝看着石板上的顿号,「你以为我没有劝阻过他?哼……」
结尾的鼻音颇有些委屈,显然是因此受过哥哥的训斥。
一转眼,安娜丽丝又换上凶巴巴的表情。
「好了,给我认真听讲!」
安娜丽丝的新娘第一课:永远把丈夫放在自己的前面,先思考丈夫的烦恼。
安娜丽丝的新娘第二课:时刻保持家里的整洁,让丈夫在归来的时候拥有一个好心情。
安娜丽丝的新娘第三课:每天给丈夫制作沙虫汤,满满一盅,象征着婚姻和家庭圆满幸福。
在安娜丽丝说出更多前,夏茨举起石板,『什么是沙虫汤?』
安娜丽丝看看他,飘了出去,过一会回来了,捏着一只手指粗的肥虫。
「这就是沙虫。」她慢吞吞地说,「要做汤的话,得把它们捆成一串小肉肠……」
夏茨却没在听,注意力全部集中于那条虫。它表面是肉红色,顶端还泛着白,有点透明,像条粗长的蚯蚓,此时被安娜丽丝捏着,还挣扎扭动几下,瞬间让夏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说虽然很丢脸,可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样的动物,只觉得恶心又害怕。
仿佛感应到他的情绪,安娜丽丝弯腰把沙虫递近了,让他看得更清楚。
「然后挤压它们,用力挤压,让它们喷射出沙子,但却于事无补。它们会承受不了重压地爆裂,迸出奶白色浓浆,你得把浓浆收集起来,尝一尝鲜美度……」
夏茨别过头,开始干呕起来。
安娜丽丝直起身,露出乐不可支的表情,「我是开玩笑的。」
接着她讲起沙虫汤真正的制作方法。首先把沙虫铺好晒干,事先清洗身体内部的沙粒,这个过程一定要仔细和耐心,不能损伤到肠子,否则沙粒就会渗进肉里,挑不出来,这条虫干也就毁了。最后把处理好的虫干跟清水、香料一起蒸煮,即可形成天然美味佳肴。
『你们不是不吃熟肉吗?』
「谁说的。只有那些战士才爱标榜自己不吃熟肉,说什么原汁原味,腥香四溢,那都是海豚屁。宫殿里的人鱼都觉得,煮过了味道更好。」
往好处想,起码他不必吃刺身了。
在安娜丽丝的教导下,夏茨忍着恶心把一篮子沙虫带去了晒房。那是个庞大的石头房,没有窗户,完全封闭式,一走进去,便如置身于火炉,热得夏茨吸了口气。
晒房里全都是架子,排满了四面墙壁,下面都铺了东西。
夏茨只能把沙虫放到最上面,也就是最热的那一排。
天花板离地至少有两米,夏茨够不到架子,正左顾右盼,安娜丽丝便给他搬来了一个梯子,让他带着篮子爬上去。顶层的架子颇为宽敞,造得也很结实,他爬上去之后,可以直接趴在架子上,不用担心保持平衡问题。
在这闷热的环境里,夏茨认真干活。篮子很快空了,那些死掉的沙虫都被他铺得整整齐齐。这份工作虽然很恶心,但完成后,还是让夏茨有股新鲜的成就感。
接着夏茨往后爬,把腿伸到下面,准备直接踩到梯子的第二层。
他以为自己肯定记得梯子的位置,却不想一脚落了空。梯子竟然已经被搬走了。
夏茨从顶层摔下来,剧痛瞬间侵袭,他想要大喊出声,但是晒房里鸦雀无声。
直到许久以后,夏茨疼得快要昏过去,瘫在地上动不了,才听到有人靠近。
一阵嘈切,杂乱而轻微的响动,雪白的珍珠寒光凛冽。
「新娘第四课,要做好随时被我整蛊的准备……」
颠倒的视野中,那张被毁坏的容貌逐渐浮现。
「因为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的人哦。」
冷汗持续不断地渗出来,夏茨感觉自己浸泡在水里,跟周围的热空气一结合,浑身湿腻厚重得不堪忍受。他希望自己失去意识了,这样就不必再体会痛苦,但现实是,他被迫仰望着安娜丽丝的脸,看她如何释放出得意,并用尖利的笑声将整个空间填满。
她以为自己赢了,夏茨却只想冷笑,甚至生出一丝同情。
因为他能想象到怎样悲惨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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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林砚前俩天的地雷&哲析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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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鲁回归倒计时3。
第050章
摔断腿的当天,夏茨被一个不认识的女官捡回去, 她叫了许多人鱼来, 围着他施展魔法。他的腿上多了层石膏一样的东西, 被迫躺在贝壳里,背靠着高高的海绵枕,下半身动弹不得。
疼倒不疼了, 就是很痒,能够感受到魔法在腿部的皮肤下乱窜, 发挥着治愈功效。
夏茨睡了一觉, 醒来后不知做什么, 无聊了半个小时,最终决定改变局面。
他侧过身,努力够到茶几, 抓到食物和水,还有一块石板和鱼鳞笔。
这两样东西够他打发时间了。
夏茨在石板上乱涂乱画,让无数个圆形交叠在一起, 形成夸张图案。
海洋文具的神奇之处就在于, 墨汁在石板上逗留不久,就会逐渐褪色淡化到不见。因此他可以尽情画, 不用担心手上这几块石板会被消耗干净。
一开始,涂鸦漫无目的。但是没过多久,夏茨就找到自己真正想画的的东西。他画了个椭圆形脑袋, 然后画了个身躯, 再用两条弧线, 把两个图形歪歪扭扭地连接在一起。
这远远不算终结。夏茨给身躯的底部加了四个细细的肢体,然后给每个肢体都画上了五根非常尖的爪子。再下面还有一条尾巴,拖到半路就消失,留下大半截断尾在旁边,跟剩下的图形互相分割开来。
夏茨还不忘修饰一下那张小脸蛋,为其点上眼珠,再来个碗形的嘴巴。
到此,这幅惊世画作差不多快要完成了,就是好像还缺点小装饰。
夏茨端详着它,沉思良久,提笔写了几个字:呀!我的尾巴!
可惜没有颜料,不能给它上色。
如果是黄黄的,应该就更像了。
夏茨正想着,忽然听到房门被打开,下意识就把石板收好,藏到海绵枕后面。
来者是安纳提斯。他紧锁着眉头,进门就直奔夏茨所在的贝壳边。
「你还好吧?」他问,「我听说你身上发生的事了。」
挺好的,就是差点被你妹妹弄死。
夏茨微微一笑,拿出另一块石板,写了『没什么』。
反正他是想明白了。现在又不能说话,又不能逃跑,还不如运用起仅有的条件,最大限度博取安纳提斯的同情。思及此,夏茨努力让自己的微笑显得更苍白无力一点。
安娜丽丝对他的恶意如此之大,他无从招架,只能当一回小人了。
果不其然,见他这么装作无事人,安纳提斯的眼底闪过心疼。这个人鱼握住他的手,声线中有些许颤抖,「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是…是我太疏忽了,居然放任她对你……」顿了一下,安纳提斯加重了音调,「别担心,我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夏茨继续可怜巴巴地写,『这不是你妹妹的错。要怪就怪我不小心摔下来。』
「嗯。」安纳提斯像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理,迅速揭过话题,「你的腿还痛吗?」
夏茨如实地写出自己的感受,『不痛,就是有点痒。这样的伤势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很快的。」安纳提斯安抚他,「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不想推迟婚礼。但你身为陆地人,体质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没有双腿,对这种情况不是很熟悉,说不准你何时才能彻底痊愈。」
婚礼这个词让夏茨哆嗦了一下。
『要不还是推迟吧。我估计我没有个三年五年是好不了了。』
安纳提斯的目光从石板移到他脸上,轻笑,「我听说陆地人会有婚前恐惧症,原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