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饲养日记(24)
李特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听起来,你们有不少神是扭曲者啊。」
「是什么?」
「扭曲者。」
「奇怪的话。」罗伯嘟囔。
罗斯在背后嘲讽他,「蠢货,连这个都听不懂吗?芒罗人跟我们不一样,是禁止同性公民通婚的,他们的教廷最初提出了『扭曲者』的概念,意思就是『不正常的人』。」
罗伯听了这话,顿时惊讶地看着两位魔乐师。
夏茨不知李特是如何反应的,但是他的面颊瞬间烧红了。
就好像家里出了件丑事,现在传到外面,街坊邻里全都知道了。
他甚至不理解自己为什么难受,明明这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肩上的蜥蜴忽然抖动了一下,迅速爬到地上,向尽头处前进。一行人都随之而去。
在这层楼的拐角,夏茨找到了更震撼的景象。画面拉远了镜头,那些奇巍壮丽的生物驻足于礁岩,振翅欲飞。再往前去几步,便有飞龙在天,出深谭入碧海,快意潇洒。
后来风格一变,变得烟炎张天,万物哀鸣,毁灭的粉尘遮满肉眼。
龙族衰落至谷底,恰逢众神现身,横臂指向未知的光明。
前面没有更多画作了。这一部分故事就此告终。
真有趣。开放式结局。夏茨不敢说自己赞同翼人的描绘,那场千年前的战争究竟如何收尾,没人能下定论。毕竟现存的记载都不是龙族书写,而是外族编纂的,杜撰成分可想而知。
倒是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夏茨走到蜥蜴的脚边,蹲下来,陪着它一同欣赏画上的巨龙。
「有点像你,对吧?它们可能是你远古时代的亲戚,或者祖先之类的。我也搞不清楚。」
蜥蜴闻言转过头,灿金的眼眸仰视着夏茨,带了点无奈,又带了点伤感。
也是……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代……龙的下落已无人知晓了。
第018章
婕琳记得派人去查看佩普爵士的情况,正如她记得清除花园里的阵法。
她还记得翻阅下人送来的部门工作记录,可惜她没有时间分给每个人。
婕琳把这件事交给了萨洛夫,叫他挑拣出有用的信息。
萨洛夫一如既往没让她失望,告诉了她一些发现。
过后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婕琳挠着小雪花的背,歪头仰视着自己的骑士,「你看起来有话想说。」
「我不太确定我该说。」
「你可以开口。」
萨洛夫微微放松下来,背着的手也不再紧攥。他从她十岁起开始为她服务,所以非常清楚,一旦她给出承诺就会做到,而她准许的事情也从来不会收回。
「我得知您安排了异教的魔乐师专门为古神献上赞美歌。」他问,「这是真的吗?」
「嗯哼。」她回答,「如果他们懂事的话,就该好好表现,你不这么认为吗?」
萨洛夫的表情告诉她,他不想采取立场,她也并不强求。
在回到公主府后,他已经跟她交代了路上发生的一切,包括沉船的事。
他说自己告诉魔乐师轮船触礁了,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不是第一次为别人提供庇护,免使他们被她的表哥马莱因毒害。
而所有处于她羽翼之下的人,都必然在某种程度上为她所用。
一码换一码,不是很公平吗?
只可惜父亲临时称自己政务繁忙,去不了祭祀活动,白白浪费她花的心思了。
想想她亲爱的表哥也是很可怜,还以为派个死士过去,便能拉得一船人同归于尽,搅和她的任务,同时破坏光明岛与芒罗的关系,动摇她作为王储的威信。
真是个令人发笑的计划。她都能猜到马莱因是怎样想出这个主意的。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她每次得到新玩具,马莱因就会想尽办法破坏。
问题在于,马莱因太会空想了,没有比他厉害的纸上谈兵专家。
他的部下或许提醒过他这个计划实现的可能性有多么微小,但他的自尊执意如此。
结局是他不知第几次在交锋中输掉。而且,在拥有现在的未婚妻之前,他还曾妄想做她的驸马。开什么玩笑,她可不会答应一个手下败将的求婚。
「还有事么?」婕琳斜睨过去,「你自打进门就把手藏在后面。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
「唔。」像被发现了一件羞耻的事。萨洛夫面露赧红,音调都变得紧张,「我,我在想…祭祀那天穿什么去教堂……这个?」他拿出一套正式的礼服,然后是另一套,「还是这个?」
婕琳揉了揉眼睛,「我出现幻觉了吗?你找我寻求时尚建议?」
「嗯…杜百斯暂时不在。所以…抱歉,如果这太麻烦了……」
眼见萨洛夫要告退,婕琳连忙喊住了他,「别啊,站住。」
萨洛夫定在原地,像根石柱一样。婕琳开始饶有兴趣地询问起他为什么突然升起这方面的兴趣,他却闭紧了嘴巴,满脸都是窘迫,显然不打算告诉她原因。而她也实在想象不出来。
毕竟萨洛夫整天都伴她左右,除了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几乎没有私人时间。
她不理解萨洛夫怎么可能拥有自己不知晓的秘密。
「就这个吧。比较衬托你的眼睛。」婕琳选择了右边的黑礼服。
到了祭祀开始的那一天,萨洛夫果真穿上了那件黑礼服。婕琳既为他骄傲,又觉得怪怪的,因为她仍然不知道他因何打扮起自己。杜百斯才是她手下那个花枝招展的骑士,而萨洛夫?他被称为笃信骑士不是没有原因的。
婕琳自己也不是毫无准备。她戴着鸢尾花宝石发冠,在进入生命大教堂的那一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们把致敬的动作献给她,还有同样佩戴着鸢尾花纹章的萨洛夫。
「请各位来这边。顺着圣洁的阶梯,走上这条被祝福的路。」
走在最前面的是帕斯托牧师和男士们,贵妇和小姐都落在后面,摇动羽毛扇不紧不慢。
当婕琳来到尼索斯巨型神像前,她瞥见身边的萨洛夫已经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似有若无的私语声萦绕在室内。在牧师的指引下,人们开始做祷告。
这只是前期的一环,接下来还有奏乐、唱歌、请神、祭神,那才叫麻烦哩。
还好每年只用来大教堂两次,一次在播种的季节,一次在收获的季节。
即便如此,婕琳也希望能省略这些繁文缛节。无关紧要,她觉得。
萨洛夫是她身边唯一热衷者,从昨天起就激动难耐。这在表面上难觅踪迹,但她确信,他心里的情感充沛如雨水,只是皇家骑士的教养让他习惯了自我约束。像他这般从小在神庙里接受武艺训练的孤儿,都早早预料到自身的命运——终身为主人服务,直到死或被遣散。
没什么比效忠于皇室的主人更重要,除非是神。
唯有信仰能在某些场合下成为情有可原的借口。
不过她很清楚,这只是因为皇室需要『众神』来供自己操控。说到底,那些帕拉达斯神非凡人所能触及,也不会在乎他们做什么,因此他们就肆意摆弄众神的形象,以迎合他们的利益。有些高级神职人员自称能联系到神,召唤神来到现世,但那只不过是骗术而已。在愚弄民众这方面,皇室和教会始终心照不宣。
一阵悠扬的音乐传来,引导着队伍的行进。婕琳虽然后到,走得却比女士们快,连同萨洛夫一起去到最前面。祭坛边上围了牧师和祭司,后面是一群站成排的歌童,个个抿着嘴巴,努力想做出严肃的模样,但却抑制不住那股好动的劲儿。
婕琳记得自己代表父亲跟教堂交代过,魔乐师可以跟歌童一同排练,并在大教堂联合演出。
教堂那边的负责人,帕斯托牧师,似乎对她的意见有点意见,但到底没敢提出自己的意见。
她这几天都在数论老师那里听课,实在头昏脑涨,如果真能欣赏到所谓的魔乐,倒也不错。
听说有些贵族已经尝过这个鲜了,但却贬褒不一,尤其是古德温公爵,几乎逢人就抱怨魔乐师徒有虚名,中看不中用,打扰了他的雅兴。
不过众所周知,古德温公爵唯一的兴趣是□□以及综合床上运动,她已经能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因此非但不同情,反而感到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