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21)

她抬起木头人的手,与此同时,屏风外的傅南辞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二楼。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傅南辞眼中升起杀意,但口中却说:“我不分黑白,该打。”

铁骑兵支支吾吾了半晌,这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傅南辞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他拼命朝屏风的方向转眼珠,但他平日就是阴阳怪气秉性怪异的人,所以铁骑兵看了半天也没懂他的意思。

林一青对小木头人说:“行了,赶紧滚。”

铁骑兵听罢,只得一头雾水地告退,从二楼退了出去。

林一青让傅南辞退回来,随后将木头人往软榻上一扔,傅南辞跟着躺了下去。

林一青抽回了他的头发,傅南辞顿觉喉部一轻,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但其他地方依旧动不了。

他盯着林一青说:“妖女,你今日要是不杀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林一青掰起木人的腿,傅南辞长腿跟着一伸,腹下一阵痛楚,脸都绿了。

林一青见他痛不欲生的模样,说:“茅山术不得用在人身上,我今天破了师祖立的规矩,所以霍桑的仇,先欠着,不过你迟早有一天还会落在我手里。”

傅南辞听完,恨恨地发笑,道:“原来是霍桑的旧情人,怎样,刚刚亲眼看见他死在你面前,什么滋味儿?”

林一青捏紧了拳头,愤怒地看着他幸灾乐祸的表情,随后把木人的四肢左掰右弯,摆成一团扔在地上,起身准备跑路。

傅南辞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扭成一团躺在地上,对她道:“沉阳道万丈深渊,崖底野兽横行,从来没有人找到过下山的路,就算你侥幸找到了,估计已经连个尸体都不剩了。”

林一青稍作停留,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8章

大雪纷飞,大地银装素裹,沉阳古道上,男人被箭羽贯穿的身体,一步一步,直到一脚踏空,坠入无底深渊。

“不要!”

林一青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屋内烛光昏暗,静谧清冷。

三载春秋,每每午夜梦回,沉阳道上那一幕总是仿佛清晰如昨。

林一青长吁一声,起身披上衣服,推开床,夜凉如水,天上在飘初雪,一如三年前被冰雪覆盖的沉阳道那般晶莹透彻,冰冷刺目。

她后来不是没有去找过,但沉阳道地势崎岖险峻,积雪极厚,她一边躲着追兵,一边找下山的路,可那里仿佛四壁笔直,直通无间地狱,她找了半年多时间,终于无果,身心俱疲,被傅南辞的人直追杀得四处逃窜。

这傅南辞当年到处发布海捕文书,林一青足足被追杀了一年,之后的两年内倒逐渐没那么大的动静,似乎是放弃抓她了。

虽然林一青很想杀了他为霍桑报仇,但敌我悬殊,不说报仇,自己都反而好几次差点死在傅南辞手里。

醒洲,繁华之都,纸醉金迷,三更半夜依旧是火树银花。

林一青翻了翻荷包,只剩七个铜板,明晚连房费都开不出来了。

她前些天依靠镇宅辟邪的生意赚了点盘缠,但醒洲什么都贵,没几天就花得差不多了。

天亮时,林一青戴上斗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上了街。

她正想去摆个算命摊子,赚几个铜板,走了一阵却觉得身后隐隐约约有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她蓦然回首,好像又一切如常,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扭头买了两个包子,蹲在街边吃了起来。

她就不信这光天化日的,蹲在大街上还敢有人碰她。

谁知道刚啃了两口包子,面前就出现了十几个官差,将她团团围住。

对方一把掀开她的斗笠,将海捕文书的画像拿出来一比,林一青嘴里还塞着包子,斜着眼珠看了一眼,说:“这谁啊,生得这么俊?”

官差冷笑一声:“带走!”

林一青还来不及挣扎反抗,就被镣铐一锁,麻袋套住了头,手里还剩的一个包子也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被旁边的乞丐捡走了。

林一青被带上马车,眼前一片黑,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又被生拉硬拽地拖了下去。

她一面走一面想:自己真要是犯了什么事儿,没有道理是这样的待遇,而且她几乎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才来醒洲几天呢,就被盯上了,又能动用官差,这种种迹象,对方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许久,她被带到一个房间,摘下了头上的麻袋。

林一青渐渐适应了光线,定睛一瞧,果然看到太师椅上懒洋洋坐着一个男人。

傅南辞朝她挑眉轻笑,说:“好久不见。”

林一青忍不住说:“你还真够执着的。这两年都没有派人来杀我,不会就是在等我放松警惕之后,专门给我来个措手不及吧?”

傅南辞说:“你脸真够大的。”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捉摸不透的笑意,但那笑意绝非发自内心,看了让人只心里发怵。

他见林一青被绑着手不能动,对她说:“你不是很会扎小人么?不是还说我迟早还会落到你手里吗?倒是接着嚣张啊?”

林一青不卑不亢地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几句废话记了三年。”

傅南辞双眼微眯,看样子已经被她激起了怒意,可片刻后,却怒极反笑,说:“我不光记得你说过的废话,还有这个——”

他抬手,掌心躺着一只木头小人。

林一青噎了半晌,说:“我是知道你这人记仇,可叫旁人看了,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傅南辞邪魅狂狷的脸突然空白了两秒,随后退了一步,瞪着她说:“你这不知廉耻的妖女,当初你是怎么整我的,我今天要加倍还回来。”

他伸手扯了一根林一青的头发,缠到了木人身上,回忆了半晌,愣是没想起下一步是什么,恶狠狠地逼问道:“咒语?”

林一青说:“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显威灵。”

傅南辞认真地对着木人念了半句,忽然停下,抬眼盯着她道:“你敢耍我?”

他目光一冷,曲起的五指状如鹰爪,扣上林一青的脖子,还未使力,便听林一青连说停停停。

她道:“你这两年都懒得管我,可见其实还是个宽宏大度的,现在又突然派人来抓我,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报复吧?”

傅南辞听完,一时生趣,勾了勾唇角,许久,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把玩着手里的小木人,对她说:“不错,我要你用这个木头,给我控制住一个人。”

看来这人很吝啬,连个帮字都不愿意用。

林一青盯了眼他手里的东西,说:“天底下会扎小人的那么多,何必非要找我呢?这样,你给我松开,我把我师弟的地址给你,他擅长。”

傅南辞似笑非笑道:“少废话。不过我听说你祖师爷林佑昌跟严大人合作过,巧的是,我家与严家是世交,如今你跟我合作,算不算是亲上加亲?”

林一青顿时怒上心头,骂道:“放你的屁。”

她一生气,傅南辞就高兴,他阴恻恻低笑几声,看猎物一般看着林一青,对手下人说:“把她给我看好了,带回齐洲。”

也许是见识过林一青金蝉脱壳的本领,傅南辞每天都会派人盯着她,哪怕是上个茅房,屋外四周也会有看守。

大半个月过去,天上开始飘起鹅毛大雪,林一青也终于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齐洲,地域辽阔,但富饶的领域就那么一少半,又被富人占据。因此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穷也穷极,富也富极,但入关的要道也在齐洲境内,在更为贫瘠之地的蛮夷自然想要占领相对富饶的齐洲,故而此处常年战火不断,民不聊生。

关外以西是沉阳古道,传闻是一个古战场,深渊下面是过去死去的士兵怨灵聚集之地,且再无去路,以北是万顷的草原和森林,蛮夷多聚集于此。

藏训府是历来驻守齐洲的领将府邸,其后面就是镇守兵的训练营地,如今傅南辞是这儿的地头蛇。

据说过两天藏训府要迎接一位贵宾,这贵宾来历不明,神秘莫测,曾在傅南辞和蛮夷交战中出现过几次,次次都使得战役出现关键转折点,助镇守军扭转战局,可以说是一位绿林好汉。

那人有个无姓的名字——弃月。所有人都觉得,这次的宴会是要给这位弃月大人加官进爵、赏赐金银。可林一青却清楚,傅南辞这种黑心肝的,设得当然是场鸿门宴,否则也不会专门把她拎过来给人下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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