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报恩(64)
“原来是位道友。”居中的男子迟疑了片刻,伸手行了个道礼,“在下乃洞玄教掌教妙道真人坐下弟子,敢问道友仙乡何处,师出何人?”
洞玄教被拜为国教,受天子尊崇,门中弟子身份尊贵,修为不凡,走到哪里都是人们追捧的中心,自然个个都有些高傲的脾气。
这位云玄年纪轻轻便被掌教妙道真君收为亲传弟子,更是从骨子里就带着股冷傲的气势。只是如今奉师命带着诸位师弟出行,少不得收敛脾气,不好无端于其他门派的人起冲突。
于是他自报家门,具礼问询,心里想着这位姑娘不论出至哪个门派,都不至于不给他们洞玄教这么一点小小的面子,为了一只小狐狸精同他们为难。
袁香儿摇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们。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已经看清楚了,这些人的马背上着挂了不少断了气的“猎物”,显然都是一些死后化为本体的小妖精,有些被砍去肢体,有些被取了内丹,血淋淋地十分可怖。
袁香儿偶有听闻世间人妖混居,因为种族不同,彼此间为了生存时常相互杀戮。但袁香儿在阙丘安逸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并不能理解这种仇恨。这只小狐狸是她幼年时期的玩伴,一起爬过墙头分过果子。袁香儿对他有了感情,不可能眼睁睁把他交到“猎人”手中,由着他们剥皮分尸。这就像是人类如果为了温饱而猎食动物,她觉得是应该的,但如果有人要碰她从小养到大的宠物,那可万万不行。
“道友不愿打开包袱,莫不是心虚?”云玄举起手臂拦住她的去路,“近年来,京西到鄂州一带多有妖魔为祸人间,我等奉师命,沿途清缴,正在捉拿一狐妖,追缉至此却突然断了踪迹。若非道友藏匿,却是何解释?”
他这一句话说完,肩头那只苍鹰双目中亮起黄光,伴随一声桀厉的鸣啸,展翅举于空中,尖锐的双爪向着袁香儿背上的背包抓去。
袁香儿才要祭出符箓,南河的背影已经挡在了眼前。他的双眸亮起冰冷的星辉,一手背于身后,只举一臂,五指凌空一抓。
那只飞在空中的苍鹰尖叫一声,摔在地上,扑腾了一地羽毛。就地一滚化为一位披着褐色羽翼的女子,一瘸一拐地退回到玄云身后。
“妖魔?他是妖魔。”
“什么种类,看不出来。”
“管他什么种类,擒下来再说。”
洞玄教的术士人人面色不虞。
“你先退后。”南河侧过脸,对着袁香儿道。
玄云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微微抬起手,轻轻勾了一下手指。
南河的四周,八卦方位,各迅速站上了一位术士,他们围住南河手中结法决,两两祭出一张符箓,金光闪闪的四张符咒缓缓升上天空,隐隐形成一个法阵。
这个法阵南河还很熟悉,正是袁香儿曾经用此把虺螣和他一起困住的四柱天罗阵。
南河冷哼一声,别说他如今的实力远远胜当时,便说这八个人一起布阵,动作迟缓,吟唱个不停,他随便破开一个缺口,这个阵法就布不成,根本不可能就此困住他。
南河还没有出手,就听见了袁香儿不高兴地声音,
“八个欺负我家小南一个,臭不要脸。”
天空中突然降下无数大小不同的火球,噼里啪啦一股脑打在那些布阵的法师身上,顿时烧得他们手忙脚乱,慌脚鸡似地忙着扑灭身上的火焰,所谓的四柱天罗阵还未结成就已经消散于无形。
“不识好歹,你这是什么哪里来的法门?”云玄皱起眉头,这个人虽然用得也是道术,但也太不讲究道门斗法的规则了,这样一不摆阵,二不颂咒,漫天不要钱的洒符箓,几乎就是个暴发富的打法。
更奇怪的是,他博览各家术法,竟然看不出这个密集又强大的攻击术法是出至何门何派。
他慎重地出手夹着一张银色的符箓,默默念诵法决,展符祭到空中,银色的符箓上符文流转,空中隐隐现出一只红色的神鸟凤凰。
袁香儿这还是第一次和人类术士真刀真枪地斗法,什么都慢上半拍,看见火凤的虚影出现,才反应过来那是神鸟符。她的师父余摇并没有怎么系统地传授过她斗法用的法术,她所修习的术法大多都是自己从余摇的书房中翻出来的。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办到的,在他的书房随随便便地就摆放着各家各派的秘籍术法,其中最多的当然就是这号称天下第一大派洞玄派的道术。
因此袁香儿学会的许多实用的术法都出至于洞玄派,比如眼前这个神鸟符,她也算用得十分得心应手。
袁香儿抬手出一张黄色符箓,符文后发先至,一只一模一样的火凤瞬间出现在空中,两只神鸟齐齐清鸣一声,各自喷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空中彼此抵消了,腾腾的热浪铺地掀开,扑了在场所有人一脸。
云玄举袖挡住热浪,挥开袖子甩开云雾,惊讶万分地看见对面的那位小姑娘依旧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自小拜在师父门下,年少成名,斗法之时少有败绩,已经是道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他心中知道刚刚那一招对手,看似平手,实着是自己输了。
自己先起的手,念诵符咒,祭出中阶银符,而对方不经过吟唱,随手祭出普通符箓,甚至没有用本门秘术,而是嘲笑似的刻意用出了和他相同的洞玄派法术,竟然轻松抵消了自己的神鸟符。
这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云玄又惊又疑,如此天分之高,为何籍籍无名。
云玄悄悄对身边的人道,“请法器,招渡朔来。”
身后的弟子点头退去。
一阵铁索碰撞的声音响起,地面涌起一股寒雾将方才满地的火焰之气消弭,雾气中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那人长发漆黑,肌肤苍白,细眉长眼,眸中隐现金光,薄薄的双唇是浓黑的墨色。既恐怖又美艳,有如鬼物现世,又似神祇降临。
令人心惊地是他的身躯缠绕着碗口般粗重的铁链,那些铁索不仅拷住了他的双臂双足,更是从他的两肩贯穿了身躯,沉重的铁链上密密刻着暗红色的符文,行走之时锒铛作响,但那名为渡朔的男子却举动自如,似乎丝毫不被这样穿过身躯的枷锁限制,他甚至没有露出半分痛苦之色,冷冷地冲着云玄开口道:“什么事?”
“拿下那个妖魔。”云玄指着南河发布命令。
渡朔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南河,挑了挑眉头,“哦?天狼族,倒是少见了。”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一根苍白的手指,那毫无血色的指头上指甲漆黑。他用那手冲着南河一指。
南河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直觉感到了危险。他收手握拳,交错护住头部,身躯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出十来米,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原来还只一只小狼啊。”渡朔轻笑了一声,“可怜见的,就让我陪你玩玩吧。”
他动了动带着镣铐的手腕,手指的肌肤惨白如纸,短短的指甲漆黑,那毫无血色的手指掐了一个奇特的手诀。
南河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下陷,仿佛空气中出现了一个无形的力场,连坚实的土地都被压陷出一个浅浅的圆形坑洞。南河高高跃起身躯躲避,无处不在的空间力场在他身边不断出现,他只能用最快地速度在茂林中来回穿行闪躲。
成片成片的高大树木在重压下轰鸣倒地,南河的发冠在战斗中丢失,一头银色的长发在迅速奔跑中化为流动的星辰拖曳在身后,一路留下星星点点的幻影。
“渡朔的力量是空间之力,除了老师身边的皓翰,我还没见过那只妖魔是他的对手。”云玄感觉挽回了一点颜面,悄悄松了口气,带着这么多师弟,还在地方官员派出的随行武士面前,若是输给这样一个小姑娘实在也太丢面子了。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脸上,蓝天不知何时缺了一个圆口,白日现出星辰,漫天的星力有如流星坠落,轰隆隆全砸在了渡塑的身上,扬起漫天烟尘。
烟尘散去之后,露出渡朔狼狈的身影,顺直的长发凌乱,披在身上的长袍也敞开了领口,露出那些钻入身躯的狰狞铁链,他甚至被砸得陷入了土地一截。
渡朔收回护在头顶戴着镣铐的手臂,把陷入地底的双脚拔出,狭长的双眼眯了起来,脸上隐隐带着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