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报恩(175)

作者:龚心文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众叛亲离的妖王被带至人类的巢穴,心中充满屈辱和怨恨, “卑鄙的人类,我堂堂大妖,岂可于一人类为仆。” “不知羞耻的人类,竟摸我的尾巴,等我恢复妖力,必将你撕成碎片。” 谁知那个女人收留了他数日,喂他吃香喷喷的食物,捋顺他的毛发,包扎好他的伤口,又将他带回山林。 那人解开他的禁制,摸摸他的耳朵,对他说:“回去吧。给你自由。”点击展开

“师兄,师尊还没回来,我们继续等下去,还是该去找一找?”

“再……等一等吧,师尊应该不会把我们忘了的。”虚极看着滚滚流动的江水,满面的凄风苦雨。

出了阙丘之后。沿途的情形就陡然不同了起来。

因为发了水患,沿着河道的城镇乡里,大多都遭了灾。

颓垣处处,饿殍遍野。安逸繁华的世外桃园再也寻觅不得,泥泞冰冷的道路,瘦骨嶙峋的灾民将人间的真实与残酷剥落到眼前。

失去家园的老弱幼童沿途乞讨,商铺大多关着门扇,米铺和油盐铺子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稻米之类食物的价格飙涨。

袁香儿等人虽然穿着便于行动的简朴衣物,但利落干净,个个气质不凡。相比起街道辆车衣衫褴褛的难民,这一队人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时时引来路人的侧目。

“香儿?你……是不是香儿?”一个惊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袁香儿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带着面有风霜的妇人,那妇人后背背着一个男孩,手上牵着两个女孩,又惊又喜地拉住了袁香儿的手臂,

“香儿,你是香儿?我是大姐啊。”

袁香儿离开家的时候,大姐袁春花不过十二岁。

一晃十余年过去了,二十出头的大姐本应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如今领着三个孩子的她早早被生活压弯了脊背。她像是一朵还来不及盛开的花,不曾开放就已然枯萎。以至于猛然间,袁香儿根本没有将这个一脸憔悴的女人同她的大姐联系到一起。

透过那依稀有些熟悉的五官,袁香儿回想起在这个世界的童年时光,这才发觉那七年的岁月朦胧的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已经在她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

第118章

大姐把袁香儿带回了自己的家。

夯土砌成的院墙,茅草堆筑的屋顶,内有小小的两间茅屋,一个黄土找平的院子,院子里养着两只瘦弱伶仃的母鸡,除此之外,这个家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以至于南河等人甚至没有进屋入座的空间,只在院子中驻立等待。

袁春花偶遇多年不见的小妹,心情激动,且顾不得别的。领着袁香儿进屋,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眶早就红了,

“长了这样多,胖了也白了,变漂亮了。阿姐刚刚在后头看了你许久,都不敢上前相认。”

她扯动嘴角想要给久别重逢的小妹勉强露出个笑来,眼泪却忍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只得用袖子捂住了脸。

“香儿你不知道,当年你被领走之后,我和招娣抱着连哭了好几天,那段日子夜夜睡不好,总梦见你被人欺负,没有饭吃,饿着肚子喊姐姐。”她说着说着越发哽咽了起来。

她六七岁的大女儿,领着三四岁的妹妹,很懂事地端着茶水进屋,慌忙安慰母亲,“娘亲莫哭,娘亲怎么哭了?”

袁春花匆忙抹了一把眼泪,“没有,不曾哭。娘亲是高兴的。大妞二妞,这是你小姨,快叫人。”

两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喊了人,把手中那一碗新泡的粗茶摆在桌面上。

“别只端这个,去,去煮几个荷包蛋,放点糖,给院子里的那些客人一人端两个。”袁春花对她的大女儿说。

年幼的小姑娘明显的踌躇了一下,鸡蛋和糖对她们家来说可是金贵物,今日来的客人又这样的多。

“快去啊,愣着干什么,娘亲十多年没见到你小姨了。”袁春花推了她一下。

不多时,白胖胖的荷包蛋泡在糖水中,被端到了桌上来。

“快吃吧,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袁香儿喝了一口,白水煮的汤里带着一丝蛋香和甘甜,在记忆中似乎只在小弟弟出生时吃过一次。那时候大概也不是喜欢这种食物,而是因为没得吃,整日都饿得慌,难得见着点荤腥,差点没把舌头吞了下去。

两个小姑娘怯怯地看着她,正忍不住地悄悄咽口水。

七岁和四岁,脏兮兮的脸蛋,枯黄的头发,柴火一样细廋的四肢,年幼的拉着姐姐的衣襟,像极了袁香儿和袁春花小时候。

袁香儿就把碗里的荷包蛋喂给她们吃,一人一口地喂进去,把两个小姑娘喂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八年前嫁到这个村子,离咱们娘家倒也不远,偶尔还能回家看看爹娘。家里如今盖了两间新屋子,去年给大郎取了媳妇,弟妹现已有了身孕。小弟再过上两年也该成家了。奶奶还在,只是起不了床,也不太认得人了,日日还喝着药”大姐絮絮叨叨说起娘家的情形。

唯独没有提到家里的另一位女孩。

“我二姐呢?”

“招娣她……”袁春花迟疑了一下,“爹娘把她嫁给镇子上的一位员外做了小妾。”

袁香儿的动作停滞了片刻,接着喂完了整碗糖水,拿帕子给两个小姑娘擦嘴。

“把我一个卖了,还不够吗?”她收回了碗,说得很平静。

“招娣自己也愿意的。她说不想嫁到穷人家过苦日子。”袁春花叹息一声,“能有什么办法呢,家里两个男孩,总要传宗接代,只恨我没什么用,帮不怎么上娘家。”

她握住了袁香儿的手,“阿香,你得了空,也该回去看看。”

袁香儿看着大姐的手,那手指粗大,布满了裂纹和老茧,是经过多少辛劳,才能将女性一双柔软的手变成这副模样。

大姐无疑是一位既勤劳又温柔的女子,背着弟弟走在山路上,还不忘从年幼的袁香儿手中分走一份猪草的重量。

她会一边垫着脚站在椅子上做饭,一边从锅里抠出一点好吃的,偷偷塞进弟弟妹妹的嘴中。

永远忙忙碌碌的长姐,几乎就像不曾有过童年的人一样,天生就成熟懂事,从小就任劳任怨。

袁香儿无疑很喜欢这位一起生活了七年的姐姐,但同时她也绝不会认同姐姐这种被时代固化了的生活观。

院门外传来一点响动,一位猎户打扮的男子推开院门进来。

袁春花拉着袁香儿出来介绍,“香儿,这位是你姐夫。郎君,这是我娘家最小的妹妹。从前和你说过的那位。”

那男子身材魁梧,肌肤黝黑,挑着一担子的柴。进了院子看见坐了一院子的人,每个人手中都端着盛鸡蛋的碗,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他黑着脸,也不打招呼,闷不吭声地进去去了。

袁春花十分窘迫,安抚了一下袁香儿,又匆匆跟进屋子里去了。

很快屋内传来夫妻俩争执的声音。

“小宝他娘,你这娘家人来得也未免太频了些。去年小舅子成亲,你把家里那点积蓄全拿去了。前些日子岳母才来,你又把我留给你炖汤的山鸡塞给了她。要知道你这还喂着小宝呢。”

女子细碎而又委屈的解释声隐隐传来。

袁香儿取了两个荷包里,蹲下身把它们放进了两位侄女的怀中,进屋去和大姐袁春花告辞。

袁春花既狼狈又不舍,见着袁香儿态度坚决,只得含泪将他们送到门外,

她依依不舍地拉着袁香儿的手不放,嘱咐道:“阿香,你若是得空,常回去看看爹娘。”

袁香儿开口,“爹娘当初既然将我卖了,三十两银子,生恩就算了结,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袁春花大吃一惊:“我们生为子女,如何能这样说话?爹娘毕竟是爹娘,断没有不认的道理。何况当初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当年那份卖身契我明明白白看见过,那上面清楚地写着,生死病亡,各由天命,四方生理,任凭师父代行,绝无纠缠,永不相认。爹娘既然把我当货物一般卖了,自然就不再有我这个女儿。”

“那……那只是按着惯例抄的卖身契呀。”大姐呐呐道,她实在想不通,当年温柔懂事的小妹,怎么会说出这样悖逆人伦,不认父母的话来。

袁香儿慢慢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告辞离开。

“大姐,多多保重。香儿若是有空,再来看你。”

……

袁香儿沉默地走在路上。

清源看了这一出故事十分意外,“你这个女娃娃的性格倒是十分矛盾,平日里看起来明明那么的心软,为何对自己血脉双亲倒是这般无情。小香儿,别闹别扭,你爹娘毕竟生养你一场,既然离得这样近,几步路的事而已,还是拐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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