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雨看了看雪钰,不由得奇怪,难道她和林天佑还有什么来往不成?
这时张氏看了看秦朝雨,忽然道:“秦姑娘可是第一次进京?”
“回夫人,我自小在漠北长大,这是第一次来京城。”
张氏听了点了点头:“我看姑娘倒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秦朝雨不由一笑:“我与您家过世的二小姐是表姐妹,怕是因为这个罢。”
“原来如此。”张氏又打量了她两眼:“暮晴那孩子可怜,若是活到现在,也和你一般大了。”
秦朝雨不语。
这时只见林天佑走了过来给张氏施礼道:“母亲叫我何事?”
张氏忙让他起来,这才笑着向各位道:“各位夫人小姐别见怪,我这儿子年纪尚小,今儿又是我过寿,便是让他进来见见各位也无妨。”说着,又让林天佑问候各位夫人。
雪钰见了林天佑忽然满面飞红,似要不去看他,又舍不得,踌躇了半晌。秦朝雨见状,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林天佑施过了礼,一抬头,便看见了秦朝雨。
因为天冷,她披着鹅黄兔毛的披风,白色绒毛映着雪白的脸颊,格外的清丽,淡淡的一抹鹅黄,便让一众海棠艳红都失了颜色。
林天佑怔怔地看着她,秦朝雨不露痕迹地转过去和一旁的人说话。
见她如此,他垂下目光道:“不知这位小姐芳名。”
张氏听了忙道:“这是漠北总督秦大人的千金,叫朝雨。”
秦朝雨……
林天佑在心里默念,又抬头看去,却见秦朝雨坦然自若地与身旁的夫人聊天,并没有看他。
张氏自然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于是道:“行了,快到前头去代我招呼客人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林天佑听了只得拜别了母亲,退下去。
秦朝雨见他离开,这才随便与众小姐夫人聊了几句,借更衣之名出了席向外走去。
如意要跟过来,被她拒绝了。
穿过院子不远便是书房,林沣生前便在此处理公务,小时候的林暮晴喜欢绕在父亲身边让他教自己识字,父亲便将她揽在怀里,握着女儿的小手,一笔笔教她。
秦朝雨怔怔地站在书房前,回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不禁黯然。
“秦姑娘……”林天佑的声音突然出现。
秦朝雨背着他擦了擦脸,这才回过身来,只是眼角仍有湿润,林天佑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有一刹那他的呼吸似乎停止了,他抬起手,却发现手指在微微颤抖,于是又握成拳放了下来。
秦朝雨也无言。
“这里是父亲的书房。”林天佑沉默了一下才道:“自从父亲去世后,这里便空着,姑娘可否想进去看看?”
秦朝雨当然想。
林天佑推开门走了进去,秦朝雨却见那门环上挂着一个铜制的小铃铛,那还是她六岁时挂上去的,因为只要铃铛一响,便知道父亲回来了。她抬手摸了摸那个铃铛,因为很久没有人碰过,已经生了青绿色的锈迹。
林天佑看着她,一言不发。
书房内的摆设一如从前,父亲经常看的几本书就放在案上,显然经常有人打扫,案几上并没有落尘。秦朝雨拿起父亲桌上的镇纸,轻轻把玩,又放下。墙上的挂的那副寒梅图依旧还在,只是颜色新了些,显然有人曾经将它重新裱过了。父亲休息用的靠椅也摆在原地,站在这里,仿佛六年的时光什么都没有改变。
林天佑看着她一件件东西看过去,目光跟随着她,一刻也不敢放松,只怕一个错眼,她便不见了,就像六年前的那个冬天。
屋内有些冷,秦朝雨呵了呵双手,林天佑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手炉,点了火递给她。
秦朝雨一怔,并没有接过去。
林天佑却拉起她的手放进她的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里冷,姑娘且回去罢。”他看着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什么时候秦姑娘想来,我自会吩咐人去接。”
秦朝雨感觉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来这里,可是看到林天佑的表情时,却放弃了。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却并不拆穿,或者他早已明白,就算再有力的证据摆在面前,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林暮晴。
走出书房,秦朝雨向后院走去,林天佑却在身后缓缓道:“这么多年,我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秦朝雨停住脚步,却听他又道:“我曾想过,不论怎样,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只要活着我才不会像死一样难受。”
有风吹过,吹起秦朝雨领上的绒毛,刺的她有点痒,于是她转过头道:“今日多谢公子,我先回去了。”说完,便向院内走去。
林天佑看着她的身影,微微苦笑,半晌才向前院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前,便见一个小厮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林天佑听完一怔,忙向前面走去。
宴席的座位向来都是有讲究的。皇亲贵族重臣世交自然坐里面,关系越远官职越低的就越靠外,林家的寿宴更是如此。
秦十七陪着秦朝雨来到林家,自有人将他接到宴席上落座,因他是与何家人一同来的,于是便和何家的一个公子坐在一处。何桓贵为大理寺卿,他的家人座位自然也排在前面。
按道理说这种场合林天佑是要出来应酬一下的,可满场却只见张继一个人。秦十七倒还罢了,其他人便有些不满。
只听一个年轻人道:“林家这几年也越来越摆起架子来了,这林夫人张氏虽说是个诰命,但儿子林天佑也只是个五品,竟然让满朝的官员都来贺寿。”
另一个人有点年纪的听了笑道:“还不是仗着六王爷给他们撑腰?听说林天佑林大人马上要和六王妃的内侄女结亲家,这事儿要是成了真,林家和六王爷就算是亲戚,六王爷又是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林家怕是马上就要大红大紫了。这京城里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宰相大人的亲女儿,就连圣上都要让着他们娘儿俩几分,太子爷更不敢怎么样,再这么下去啊,六王爷的气势可了不得了呦。”
那年轻人听了冷笑道:“六王爷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太子爷去?再说了,不说家世,只说人品,本事怕是和七王爷差好几条街。听说圣上这段日子没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称赞七王爷办事得力,学问也好,马上就要将几项硬差事儿交给七王,若是再办好了,更得圣上欢心,怕是就没六王爷什么事儿了。再说,太子爷常年病重,若哪天一个不小心……圣上自然还是喜欢七王爷多些。”
那年纪大的听了不由道:“哪有这么容易,皇后娘娘家世显赫,朝廷内外都是她娘家的人,怎能容许七王的人插下手去,你没看见这几个月连几门提督都换成了六王一派的?任你再有本事,再能讨圣上欢心,也不如兵临城下,军权在握。圣上只怕心里已经顾忌上这些了,于是才会将边关才打了胜仗的小宋将军交给七王爷,如此一来,京郊的兵营俱是七王手下。宋家在军中颇有威信,这宋小将军虽然年轻,但是听说在边关与众将士出生入死,甚得军心,若是真心辅佐七王,便是如虎添翼,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那年轻的又道:“听说这小宋将军尚未婚配,不知会娶哪家的小姐,若是从七王一派的大臣中找一个小姐娶了,倒是水到渠成的事。前些日子听说要与大理寺何大人的小女儿定亲,也不是真是假,或是真的,那七王便是得定了这个人才。”
年纪大的听了也道:“七王是个人物,够六王爷头疼的了。不过最近京城万香楼出了桩命案,听说也和六王爷有关,谁不知道那万香楼是六王舅舅的生意,可是最近居然有人进去连杀了十几条人命,连这林府上张继大人的手下都跟着倒了霉,听说被乱棍打的只剩下半条命,没几天就死了。”
众人听了,不禁都十分惊讶,又问后事。
那人只道:“听说一直没有破案,不过传说杀人的人腰上受了伤,这几天全京城都在各医馆盘查,只是要有外伤的人都要向官府报备。可查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个人影。”
众人都道:“万香楼的打手们都是练家子,能偷偷杀了这么多人的人,身手定然厉害,京城里有这样的身手的人也没多少,一个个查过去就知道了。”
那人也道:“是啊,只是有的是有身份的人,明着查是不可能的,只得想点子花招了。我看今儿进来时,也有几个练家子到处探看众位府上的大人公子,是否带了武功极厉害又受了伤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