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游(47)
“是。”小奴理智气壮回应。
“你厉害得,我都要嘚瑟起来了。”
“尽管嘚瑟。”小奴敷衍。
离离看了看他,视线移向前方忽然尖声怪叫“唉!”
“干嘛?”小奴立刻回头。
“前面有蛇。”离离说。
小奴愣了愣转头“哦”一声,随后蛇悬空恶狠狠吐芯子,被扔到一边草丛里去了。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离离凑到他身边问。
“昨天两截莲藕你还背着?”小奴问。
“对,”离离笑,“毕竟我挖它挖了一身泥。”
月朗星稀,小奴靠在树上问“离离?”
“咋的?”离离边收拾包裹边说。
“明天或者后天,神则的队伍如果跟上来,你朝东边走。”
“嗯。”
“往东一直走到禹稿山,绕过它,再向前去,切记不要上山。要是万不得已上山,那里的植物你不能碰……”
“慢着,小奴。”
“怎么?”
“你跟我说这种话干嘛?”他的表情过于严肃。
小奴不满她插嘴说“你记住就好。”
“像是在深情告别似的。”离离揶揄。
小奴用表情生气地说“你胡说”。
离离不甘示弱“感觉跟立遗嘱也没什么两样。“
小奴“不高兴”,不理她接着说“一直往东边走,遇到禹稿山,切记,不要上山。”
“原因?”离离问。
“传说‘禺稿之山,多怪兽,多大蛇’不得入。过了这座山,神则大概会给你一段休整的时间。“
“我记住了。”离离说。
“那时间不早我睡了。”小奴打个哈欠说。
离离往篝火堆添了木柴说“嗯。“
月上中天。
她头晃着晃着,半边身子倒在地上,头一磕,痛得清醒了。
“小奴呢?”离离想。
“悉悉索索。”小奴拨开草丛,跨过树根坐到她旁边来。
“你到哪里去了?“离离眯上眼睛头靠着他问。
“没有。“小奴贴着她的发顶敷衍说。
显然是假的,他呼吸急促脸很烫。
私会去了?
“小奴醒醒,有人来了。”离离像往常一样说。
“……”
离离疑惑低下头说“小奴小奴小奴。”
“小奴小奴小奴!”
离离摇晃他,“小——奴——”
小奴皱眉头睁开眼睛。
“小奴醒醒,”离离说“我感觉我们被四面包抄了。”
“是么。”小奴小声说。
“?”
不见搭理,离离低头,小奴又睡过去了,她边摇边小声喊他“醒醒!”
小奴用手揉开眼睛问“怎么了?”
“?”
离离疑惑“你刚刚是没听见我说话么?”
她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她看着小奴慢慢闭上眼睛又睡过去。
“小奴。”离离重复他的名字,有点慌。
小奴睁了睁眼睛又闭上。
“小奴?”
亦是如此。
离离不再叫他了。
不是专业大夫她只懂得摸摸他的额头,想“他没有发烧,但并不是所有的病都会发烧”然后把他背到背上,翻山越岭。
当自己成为责任承担者的角色,才知道小奴先前一直被她依赖着有多么不容易。
她听着周遭极细微的声响,生守着小奴没合过眼不知道有多少夜。
原来并不是很累就一定很快睡着,也有一整夜,担心着自己身边的人,辗转反侧入不得眠的时候。
那时候,平日里纷繁杂乱的想法通通都没有了。
相依为命,不单有相互依傍脉脉的温情,悲情也是无法割舍的吧?
小奴的身世和她有什么关系?小奴为了什么留在她身边?她意识到,她仅仅希望,小奴能够醒过来而已。
她直觉小奴睡过去后,神则对她的放水十分严重。
明明,跟小奴作战时,他们根本不是这个水平。
他们目的何在?
与夜晚里,小奴的忽然失踪有没有关系?
小奴还能够撑多久?
能够撑到她跑到禹稿山上去吗?
是的,是到禹稿山去。尽管小奴说此山“多怪兽,多大蛇,不得入”,可是,如此离离就对神则不会追上山来多了一份把握。
她背着小奴,眼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禹稿山,一头不回地扎了进去。
神则在深山古树浓雾面停住了步伐。
“小靛你还没睡?”听见门帘撩起的响声,离离有些惊讶。
“…嗯。”小靛应声用蜡烛把室内点明。
离离缓了缓打起精神说“那天你是怎么在禹稿山上发现我们的?”
“是你拨开草丛的。”小靛搬椅子坐下说。
“……”
“他没醒?”小靛搓搓手问。
“嗯。“离离说。
离离笑了笑问“传说禹稿山有去无回,我就没想过会碰到你。你为什么会到那里去?”
“挖药,”小靛说,“遇上你们后,药柜里的药更加不够用了。”
“哈哈哈。”离离说,“你是要给小奴扎针?”
“是,”小靛说,“你把他衣服掀起来。”
“好。”离离站起。
“等等。”小靛斩钉截铁说。
离离不敢动。
“先把手搓暖。”
离离愣了愣照做。掀起被子,小奴身上复又盖了一层汗,黏糊糊的。
小靛看了一眼说“擦干净。”
离离依言,小奴身上凉得惊人。
小靛消毒完银针,将它刺进小奴皮肤里。
离离不说话,小靛独自说“如果病人说有酸胀感,那就是有效果了,我们称之为‘得气’。”离离答应。
拔针,小靛摸了摸小奴针扎处又说“好的治疗表现在,这里有温热的感觉。”离离抬头“嗯”一声。
“你们属哪个流派?”小靛给小奴推拿着问。
离离抬头警惕问“如果我说我们是神则的敌人……”
“我不掺合你们的斗争。”小靛说。
“……”
“只要是病人我都治。”小靛说。
“谢谢医生。”离离低下头说道。
更深夜静,离离欠身对小靛说“有点冷,我去倒杯热水喝。”
“请便。”坐着翻医书的小靛说。
离离倒茶的手有些抖,“也许是定坐不动的时间过长,手脚不利索了”她想。
不愿意回到房间里去,又见房门边摆着两个书柜,离离抽出一本书,名为《周易》。
她点亮正厅的灯,尝试静心看书。她以为看这种不是专业人士就不知所云的专业书最容易催人心静,却发现事实完全相反,看得懂的字造成看不懂的句子,让人更心烦意乱。
她把书放回书架,走到门外去,室外山风簌簌。
她帮小靛倒了杯热水,又回到房间里来。小靛说“谢谢。”
“不客气。”离离说。她刚坐下又踱到门外去。
小靛看了她一眼,顺手将医案翻了页。
“现在是几点?”离离想,她走到小奴床头。
“别碰他。”小靛说。
离离缩手。
小靛解释“你的手冷。”
“嗯…”离离说,回到位置上。
她悄悄地深呼吸,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五更了。”小靛说。
“……”
不见有人回答,房间静悄悄的,窗外传来声量不大的虫鸣声。
离离的腿坐麻了,小靛走到小奴床边,摸出他的手诊脉,借着日光观察脸色,最后打开他的嘴巴看了看舌头。
“熬过去了。”小靛说。
“!”
离离猛地站起问,“你不是说五更没醒过来就醒不过来了吗?”
“我是说能熬过今天五更,就基本性命无忧了。”
“……”
今年冬至,是个大晴天。
“谢谢小靛……”离离笑着说。
“我的本分,”小靛说“去煎药,四逆汤。”
“什么?”离离擦起眼泪来。
“附子300克,干姜200克,炙甘草300克。”
“好。”离离兴致高昂地说。
“慢着,”小靛看着小奴对她说,“你抓药就好,放着一会儿我来煎药。”
“嗯!”离离说。
☆、第 43 章
离离趁墟购置物资,途径有人聚众斗殴,她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地向前走去。
回程时又见两人骂骂咧咧,正张牙舞爪蠢蠢欲动,离离冷眼旁观。
她把物资卸下,例行公事到房间瞧了瞧小奴,想“还是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