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忘忧(101)

伯琊以同样的姿势蹲在沅姜边上,幽幽地道:“这位开山派掌门,听说与咱们掌门师伯同样年纪,还比掌门师伯早一百年突破出窍期,但此后却一直停留在出窍初期,再无半点长进。他当年好像也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一个,没想到几百年过去,却走到了如此地步。”

“或许就是修为不长进,所以他才转而勾连魔修?”忘川道。

沅姜哼哼道:“魔修的功法多邪恶鬼祟,开山派掌门想借用魔修的能耐,难道也不知这样做了会使他从前的修炼都将付之一炬吗?反而会衰败内里,得不偿失。”

“谁知道呢。”伯琊接口道,“人心难测么。”

“人心难测么……”忘川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山海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声道:“怎么,见到轩辕家主,思绪不宁了?”

忘忧听见了这句话,顿时懵了一下,一边回想一边问道:“轩辕家主也来了?也在主峰上吗?是哪个来着?”

忘川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问,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山海嘴角抽了抽:“你这记性可真是……”

沅姜与伯琊作为当时陪着忘忧下山的人,都还记得轩辕家主长什么模样,怎么才过了几年,忘忧居然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小师叔,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还把剑架人家脖子上过啊?

沅卿凑了过来:“什么什么?轩辕家主怎么了?”

忘川看着妹妹真的很迷茫没记起来那个谁的脸色,颇有些无言以对。半响,他低声道:“之前站在左手边第二位。”

山海直接问道:“好歹人家还是你亲叔父,你当年还因为你兄长之事与他发怒,现如今就记不起来了?”

沅卿在一旁感叹道:“小师叔,你记性可以啊!”

忘忧呆呆地道:“哦,是我亲叔父……当年确实……我想起来了……”她略有点窘迫,“当初兄长与我不是都脱离了轩辕氏么,我便没放在心上了。”

沅卿对她竖起大拇指,道:“够大气!够豁达!然后呢?轩辕家主怎么了吗?”

忘川不好对她直言轩辕氏的隐秘,想了想,只道:“山海当年是从轩辕氏出来的……且我与忘忧在轩辕氏也有些不愉快……”

沅卿恍然大悟,整个人缩了回去,不再问什么了。

忘忧与山海却知道忘川真正在想些什么,这一回正巧遇上轩辕家主,是不是能向他问点什么呢?也不知他会知道多少。

经历了大师兄一番谈天谈地谈人生,伯蛰有些萎靡地走了出来,道:“姜师兄,大师兄唤你进去。”

沅姜脸色大变,唰地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伸手指了指他自己:“大师兄怎么又叫我了?不会是要训我吧?”

伯蛰道:“去了就知。”

沅姜只好焉搭搭地进去了,半响之后,又萎靡不振地走出来:“小三啊……轮到你了,快去吧……”

沅卿:“……”

所以大师兄是要把他们几个挨个训一遍吗!看来谁都逃不掉大师兄的紧箍咒哇!

何以驱祟,唯有破祟(九)

南官下到了开山主峰的地牢,见到了一脸灰败之相的开山派掌门。

他身上仍穿着青灰色的开山派道袍,黑灰色的头发虽然用一根木簪束着,却还是显得有几分凌乱。他靠墙盘腿坐着,微微佝偻着腰,双眼没有神采,整个人缩在阴影里,好似一尊雕像,半分生机也无。

南官无声无息地走过去,隔着牢门看了他一会,声音毫无起伏地道:“当年意气风发的珉风子,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

珉风子是开山派掌门的道号。

几百年前珉风子突破出窍期,广邀天下修士前来参加庆典。彼时人龙之战刚刚结束不久,人修死伤无数,大批高阶修士陨落,而珉风子到达了出窍境界,着实令无数修士兴奋不已,人修又多了一位大能!那时青玹门只剩下了南官那个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要庇佑宗门的师兄,元桑子还只是元婴真人,没有如今这么多能耐,而南官又远游……

在珉风子的衬托下,青玹门显得可惜又可怜。

珉风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沧桑的皱纹脸,努力辨认了一下,嘲讽般地笑了一下:“谁还能比得上您啊,就这几百年光景,从金丹一路突破到合体期,大气运之子啊!”他说到最后,声音激动,整个人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满眼都是羡慕、嫉妒与不甘。

命运何其讽刺啊!数百年前他珉风子达成出窍境界,何等风光!哪知竟一直停滞于此再无半分长进!而眼前这个人,同样是这数百年时间!他如今已是合体期!合体期!合体期!珉风子的模样老得不成样子了,他南官还是这般年少风流的模样!岁月何其不公啊!为何独独眷顾此人!而不肯让他人能留住一二分青春!这叫人如何不嫉妒!如何能甘心哪!

珉风子顿时从死气沉沉的状态爬出来,猛地站起身,紧紧地扣着牢门,面上渐渐带上了几分歇斯底里:“怎么!三河真人来,是为了看我笑话的?是啊是啊!我珉风子几百年都没有长进,如今又与魔修为伍,德行败坏,为世人所不齿了!”

南官目无表情地看着他,听他翻来覆去叫着自己的无能,喊着自己的不堪,自己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体无完肤。等他说得口干舌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圆了混浊的眼盯着南官,南官才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悠悠地道:“开山派掌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珉风子继续喘着粗气瞪他。

“大气运之子?”南官缓缓地念着这五个字,骤然冷笑:“呵!搞笑!”

珉风子被他惊了一下,整个人呆滞了一下,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惧意。

南官语气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可脸色却冷峻得很:“气运啊,多么可笑的东西……当初是谁开始说我是气运之子来着?确实有人因为这个名头畏惧于我,想扶持我,或者想庇护我,可更多的人,无论人修也好,妖修也罢,都想打击我、摧毁我,想从我身上夺走所谓大气运。你知道他们都用了什么手段吗?”南官扯了扯嘴角,盯着想要一步步退后的珉风子,“杀人夺宝都是小意思了,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啊……对了,当初有人在凡尘中找到与我有亲的人,千方百计得了我的生辰八字,想要跟我换命,珉风子,你可知其中详情?”

珉风子脸色煞白,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墙边,腿一软,瘫到冷冰冰的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南官:“你!你!你竟是什么都知道!”

南官嘲笑道:“你就这般信命啊?”

珉风子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南官继续道:“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你这人终将一事无成,再怎么钻营,再怎么算计,你都无法达成所愿,毕竟你的道途已经毁了。”

此时的珉风子,比南官来时看到的还要灰败不堪了。

当年珉风子真的拿到了南官的八字,做成了换命一事,可惜珉风子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而南官也不见有所损失。珉风子一边愤懑不已,一边也只好将此事掩藏过去,只是他再想找到替他换命的那个道士,却再也找不到了。因为南官处理掉了那人,也不必再对付珉风子,因为他迟早会自我毁灭。

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报应可不就来了?

南官看着这人蜷缩成一团躲在阴影里不敢抬头,冷冷地道:“有些事还要问你,你是如实回答呢?还是叫我来搜你魂?”

珉风子惊恐地抬头看着他,若是搜魂,那他以后永远都是个痴儿傻子了!

南官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嗤笑了一下:“铸下这等大错,你还想有几日能活?不如最后就痴傻一会啊?我也懒得开口问了。”

珉风子惊慌失措地摇头。你懒得开口?怎么不懒得动手搜魂呢!

过了许久,南官才从牢里出来,就见地牢门口一个小身影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腰间各佩了一把细长的与那小身板不搭的剑。

南官几步走了过去,道:“听了多少?”

忘忧迟疑了一瞬,模棱两可地答道:“听了一些。”

南官不由得笑了一下,这孩子,在外这几年,倒是狡猾了许多。

忘忧见师父没生气,想了想,仰脸问道:“师父,那个……换命之事,真的对您没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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