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47)
她想,这名字也肯定如细烟,大胖小胖他们,随性而取:真名伴随的是前世过往的悲痛离散,尽是不如意。
纪白顿住脚,转过身来正对着寇怀,面色在银色的月光下越显清冷,更显得他的冷静自恃高不可攀。
可他说:“寇怀,你的脸你的脖子你的耳朵。”他一一指出,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字一句的提醒,“很、红。”
寇怀:……
事后寇怀有认真的反省自己的错误:纪白给她好心带饭,她却叫了纪白的大名。
除此之外,她竟然脸!红!了!
如果是全套红,那还可以狡辩说是冻红的,可没有谁冻红只红一半。
最最关键的是,纪白会不会因此记仇?
寇怀在屋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想进屋去找小花问一问。
——细烟因为叫了他的名字,就真被变成一缕细烟了,那她会变成什么呢?
她长得也不够好看,凭借美色使人稍微能宽容些的希望也没有。
看着不够赏心悦目,只怕动起手来会更狠吧。
越想越焦灼,就忘了小花的本事。
当寇怀挤到小花的被窝里旁边时,才惊觉香气迷人,转眼就睡去。
一夜好梦。
为了使小花的香气不致阻隔,夜间睡觉的时候,各个房间的门都以布帘替代,寇怀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花掀起布帘走出去。
想着这一天可能又是无事可做,她干脆就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小花再进来的时候,见她还躺着,就催促她:“寇怀,你还不起来吗?”
“嗯?”寇怀撑起一看,小花在屋中一惯穿的是运动服,看起来很符合她作势要揍细烟时的利索姿态。但今天她穿的是套女仆装,配上她娇娇小小的身材,看起来弱小又可怜,一点也不像会挥着拳头揍人的金刚芭比。
“要出去吗?”她问。
小花点头,给寇怀找来衣服,放到床上:“起床吧,等你收拾好了咱们就走。”
她又问:“不是说不能出去吗?”
小胖从帘子后探出个脑袋来:“是不能和,嗯!一起出去。”小胖意有所指,说完又被大胖拖了回去。
寇怀从床上爬起来,抓过小花给她拿的长到脚踝的墨绿色羽绒服,又看她穿得这么凉快,就说:“今天是不是回暖了?”
小花歪着脑袋看她,眼神里尽是纯真,她很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觉得,天气变暖了?”
“那你们为什么都穿的这么少?”还有昨天的细烟。
“今天还是跟昨天一样的温度。”小花又给寇怀找出条棉裤,“我们不是人,所以当然也没有很怕冷。”
寇怀听完后恨不得咬自己舌头。
察觉到她有那么一丝的不自在,小花反而安慰她:“我们不是人这个事,我们又不是最近才知道的,你不用这么小心。”
这次出行没有细烟和纪白。
纪白虽然很注重过年,但也喜欢独处,不合群。细烟应该是会大吵大闹的出来的,但今天也安安静静的,他们走的时候寇怀还看到她裹着烟雾躺在烟灰里睡觉。
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一起过年,几人对要买的东西都已经很熟悉。
镇上的人也像是相识过了,听他们的交流,小花他们吃喜欢在江南过年的北方人。出手大方,买的东西也很多,尤其是卖烟花的,对他们尤为热情。
小花在核对买的食材时,寇怀才想起看一晚上纠结的事。
等大胖和小胖又进菜市场买鱼、寇怀小花在外面等他们的时候,寇怀才问她,叫了老板的名字,会不会很不礼貌。
小花问:“他虽然真名就是纪白,但你随便叫啊,没关系的。”
寇怀没想到他都不编个假名字,又试探着问:“可是,不是说不要叫真名比较好吗?”
寇怀害怕自己说错话,但又想知道。她说完过后就悄悄观察小花的神色,如果有什么不对,她就立马滑跪道歉。
“他跟我们不一样。”小花毫不在意的揭穿寇怀,“你也不要觉得,我们跟你们不一样就要小心翼翼。过去的事的确难过,但伤痛总能被时间愈合,哪怕不能愈合,过了这么多年,也盖了一层灰了。我们没有这么在意。”
见寇怀点头,小花又说:“其实我们叫他老板,也不是他让我们叫的。”
见寇怀好奇,小花就跟她讲了,纪白不在乎真名,为什么大家又都叫他老板的原因。
原来办公室招人的时候,找到的第一个人是细烟。
细烟在花街柳巷过得浪荡销魂,进了福泽以后,一直叫老板“老爷”。
后来大胖和小胖也来了,他们两个稀里糊涂也跟着叫老爷。
前几十年的时候,细烟的任务结束后,离最后的限制时间还久,就又去做了几天自己的老本行,回来以后就改口叫“老板”。
纪白对称谓无所谓,随她怎么叫,反正他也不怎么搭理。
大胖小胖也跟着改口。
最后,小花和长青来了,以为叫“老板”是纪白授意的,等跟着叫了一段时间以后,都习惯了才知道老板对他的名字,并不在意。
“咱们办公室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呢,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讲。”
几人买了家鸭鱼肉、面粉时蔬,路过烟花店的时候,老板娘兴奋的冲着他们招手,热情似火的说:“给你们把烟火留好的哟,还是原来的时间来拿吗?”
大胖回道:“还是老时间,谢谢您了。”
老板娘高兴得脸都通红,连说不麻烦,又指着寇怀问:“这个小姑娘是你们大嫂吗?”
大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就干笑了两声,老板娘当成了默认,连连夸到:“你们大哥长得好看,嫂子也漂亮!”
等走过了,小胖问:“谁是我们的大哥?”
寇怀想起老板娘的话,无法控制的脸红了——除了大胖小胖,能是“哥”的只有纪白了。
大胖不好意思的跟寇怀说:“我当时都忘了,刚刚才想起来她说的‘大哥’是谁。”
小花解释说:“有一年我们几个出去玩儿,带着细烟,谁知道她一路上趁着我们买东西吃的时候,就跟人家胡编乱造我们的关系。”
小胖“噢噢噢”叫道,“我想起来了!她说我和大胖是侄子那次!”
大胖说:“不过说了也好,不然也总会有人问的。”
接着就给寇怀说了,大哥是纪白,大胖小胖是侄子,长青是侄女儿,说到小花时,他略有停顿,小花就干脆接着说:“我呢!就是长青的同学,因为是个孤儿,就被长青的父母收养了,养在一起。她自己倒会自己抬辈分,老板是大哥,她就是家里最小的、最受宠的小妹妹!”说完,不解气,又补充说,“真不要脸!”
等他们回到家里时,已经快要中午了。
大胖十分熟练的拿出手机,小胖挨个问大家要吃什么。
纪白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选给他点什么外卖。寇怀见了他,顺嘴就说:“诶,人来了。你要吃什么?”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结。
纪白虽然没有说,但大家都一直假装听话,力图给他营造出一个他们从不吃外卖,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假象。
但他并不没有生气,环视众人,最后停在寇怀的身上,问:“你们吃的什么?”
寇怀怎么记得大家都点的什么,就直接给他推荐:“要不你点一只盐焗□□,我看这图片还不错。”
“点吧。”说完他又转身走了。
后来那只盐焗鸡,因为纪白早饭吃得太多,而吃不完。
寇怀为了弥补前一晚上的莽撞,主动为他分忧,替他吃了大半只。
过年(5)
席间细烟没怎么说话,等得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抱怨每年过年都是大同小异,今年既然来了新人,不如换个过年法。
她是一个紧跟潮流的人,当春节期间旅游刚刚兴起时,她就提过建议,但被众人驳回——做梦更重要。
今年她又这样说,老板就顺势问寇怀:“你想怎么过年?”
寇怀正撕扯着那半只盐焗鸡——撕开肉的时候油也冒出来,咸淡适宜,油而不腻。
她戴着的手套粘满了油,闻言倒想起在家里的时候怎么过的年。
“炸酥肉,炸麻花,熬猪油,灌香肠,烟熏腊肉嗯,差不多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