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45)
她抢过他的袖子:“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没料到他会突然撤手,挥袖之间把她扯了个踉跄。接着就听见他清冷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重。”
她听了这话忽然变得很难过又气愤,就立马转过头去反唇相讥,说见到他和别的姑娘举止亲密,那会儿又怎么不知道自重了。
此时转过头,看到的脸又模糊不清起来。
寇怀摇了摇头,再看还是一团迷雾一样的脸。又用力的捶打自己的脑袋,但还是无济于事。
正心烦意乱之时,听得他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又要装疯了。”
寇怀脱口而出一句:“我找哥哥去!”
说这把自己倒叫醒了。
她醒后胸口还钝钝的痛,仿佛有钝器敲打,又迟迟给不了一个痛快。
我只有一个弟弟。她想,哪里有哥哥。
再看其他人,都睡得香甜,因她离小花睡着的地方近,香气也更浓郁些。想来梦中觉得头昏脑胀就是这香气闻得太多的缘故。
眼前忽飘来一缕细烟,她顺着烟的方向看去——细烟不止何时醒了,侧躺在香炉上冲她抛了个媚眼,又微微一笑,寇怀只觉得神魂颠倒,复又睡去。
这次梦到一片迷雾,比今天早晨的还要浓稠,活像是米汤化成了水雾,在空中漂浮。
她逛来逛去,心里很清晰的明白,这是个梦境。
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
她就随意走了,听见似乎有溪流潺潺之声,她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竹屋。
她走进了,才看到屋门大开,里面躺着个人形。
寇怀心想这反正是梦,不如去看看是谁。哪怕因为私闯民宅被暴打一顿,也是在梦里被打,醒来以后也不关她的事。更何况此处无人,被打也没人看到她的狼狈。
她就蹑手蹑脚走进去,看到的竟然是老板!
看起来简直逼真无比,穿着的睡衣还是寇怀常见到的那套墨色的。
她平时没什么胆量敢直直的看她,此时有了机会,她要细细的看。
一看之下,她觉得他的皮肤好像有点好。
——肤如凝脂?寇怀暗暗一笑,觉得自己挺猥琐。随后干脆一步做二不休,伸手准备“啪啪”去两下,听听声音是否清脆。
她的手还未摸上去,老板又变成了那个老道。
颜值忽然暴跌,把寇怀吓了一跳。
老道哈哈大笑,寇怀赶紧逃跑。
走了很久,他的声音都在耳边飘荡,久久不散。
后来又做了一些梦,把前一个梦盖住,寇怀就记不得梦到道士的事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铃声吵醒。迷迷糊糊的听到大胖的声音匆忙回答:“好的好的,马上来取。”
接着就“蹬蹬蹬”跑了出去。
寇怀支起身来,看到墙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
大胖很快回来,跑得太急,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他怀里抱着个黑色大口袋,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叫小胖起来去接。
小胖在睡梦中呢喃了两声,转个身接着睡了。
寇怀站起来准备去接过。
大胖看她走过来,变得很羞涩,脸显得更红,慌忙的说:“不用啦不用啦。”
细烟在香炉上伸个懒腰,慵懒柔媚的声音说:“早知道,放我出来嘛。我也可以帮帮呀~”
大胖不理她,也没把怀里的大袋子分给寇怀,自己拿到灶台上,一碗一碗的端了出来,又一个个开盖,最后拿出个大盆,全倒在里面。
寇怀跟着把塑料碗叠起来重新放到大袋子里,看着大半盆的粥,问他:“为什么要装进盆子里?”
大胖左右看了看,确定老板没来之后,跟她讲:“这样就可以制造出是咱们做的假象了。”
“之前你们自己做过吗?”寇怀问。
大胖悄声的说:“没人会做饭,我们要不是请人来做,要不就是点外卖。”又指着大盆说道,“这一盆,我们要吃三天,后面几天我们要开始准备买办过年要用到的东西。”
寇怀点点头。
没过多久,老板就来了。寇怀和大胖叫醒了还在睡着的人,小胖起来后把细烟放出来,几人围坐在桌旁,开始吃饭。
大胖和小胖不点到他们,他们也不会说话;细烟就基本上没停下来过,说自己睡在里面腰酸腿痛,在自己家里睡的床都够现在的年轻人在一线买一套房。
小花就负责拆穿她,毫不留情的打压她。
寇怀因为做了太多的梦,感觉还不大清醒,不怎么说话,老板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只有小花和细烟,你来我往,饭桌上倒不显得冷清。
到了晚上,寇怀以为白天睡了这么久,晚上应该不怎么想睡才是。但躺了一会儿又闻到一股香味,她疲惫的侧过身去看小花,小花也正瞧着她,跟她解释说:“安神用的。”
寇怀临睡前,突然就想起了那道士的话:崇高必致堕落,积聚必有消散。缘会终须别离,有命咸归于死。
她迷蒙中想:这是什么意思呢。
但很快就睡去。
过年(3)
就这么着,该做饭的时候点外卖,不吃饭就是睡大觉,十分无聊又充实的过了三五天。
寇怀疑惑,怎么大家都这么想睡觉。
小花准备又用香气助眠时寇怀问她:“为什么没事的时候就总睡觉呢?”
她以为是大家平时的任务都太重,所以没办法睡觉,得等着休息的时候好好的睡。
说完这话之后,她就发觉剩下几人都顿了动作,似乎也是要听小花要怎样回答。
小花却没直说,只说:“你先睡吧,现在也不早了,等待会儿起来再说。”
此时不过午后,刚吃完午饭不久。
寇怀只得点头,假装睡前上个厕所,回来后就睡在了离小花远一点的地方。
她刚躺下,大胖和小胖觑到了她的动作,就麻利的爬起来,一起拱到小花身边睡去了。
——离小花越近,香味就越重。
因为天气还冷,寇怀只把窗子开了一个缝隙,面朝细缝而睡。
这一觉,就从下午一点,睡到了下午四点。
她站起身来,大家都还睡得十分香甜,也不打扰他们,悄悄打开门,出去了。
大胖之前说这个镇子是旅游景区,寇怀来了两天,什么也没逛过,既然醒了,就想着逛一逛。
虽然说是景区,但还是有很多设施,都还在建设当中。
她出了门,循着一条弯弯的石板小路,在高墙之间穿行。
小镇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生活节奏也很慢。路上行人大都拖了个装菜的推车,出去买了菜回来。
在白墙底下走了一段,就绕到了一条宽路上。
宽路也是由青石板铺成,虽然凹凸不平,但棱角都被磨得圆润。此时又刚好是细雨初歇,薄雾笼罩四间,轻薄得能随风而散,导致能很明显的看到轻烟一样的雾盘桓在墙边树下。
石板路一边靠着瓦房,一边临水。临水的一侧设有不及小腿高的石栏——不如说是石凳。
河流大概三四米宽,石板路上除了行人唯有自行车,河流里三三两两的行着小舟。船夫摇橹而过,破水的声音和水流声都被淹在轻声细语的交谈声之下。
天黑得晚,又下过雨,船灯亮了起来,落在水面的光影随波摇曳,晃成波浪摇走了。
寇怀看到旁边的住户里,响起的菜入锅中的“滋啦”声,还有亮起的暖灯,她才觉得,她自己好像很久没想过回家了。
她叫寇怀,家里有爸妈,还有个弟弟。她从小到大的事也能想起很多。
她没有忘,记忆也没有混乱。
但为什么,临近到这样重要的节日,她好像并不因为回不了家团圆而惆怅。
春运早就开始,传来的电视里的声音,是严肃端庄的主持人在介绍今天各地火车站、机场的状况。寇怀脑海里浮现出常在新闻里看到的景象:穿着颜色并不鲜艳的男人女人,挤在蓝的粉红的条纹编织袋之间,头都朝着火车站入口的方向。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看待这些事。
就好像她第一次过年不在家里过,她也不知道要选出什么样的情绪出来应对。
漫无目的的四处逛了,竟遇到直面而来的细烟。
寇怀穿着长羽绒,在下过雨的河边走,都觉得有些冷,但细烟却穿着一条长到脚踝的旗袍,高跟鞋露出脚背,从行来的步伐里若隐若现的长腿来看,应该穿了丝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