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41)
“今天我看到徐文娜去问同学有没有多余的早餐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被拒绝对她而言可以只是换一个对象这么简单的事,但对我来说,我却感到可耻。而更可耻的是,我根本没有一点办法来摆脱。
“我已经高三了,离高考越来越近,可我心里却全是她。
“而且我越是克制,我就越是没有办法不去想她。
“可无论如何,她不会属于我。”
陈春兰更像喃喃自语而不是寻求寇怀的答案:“我该怎么办。”
寇怀想起一句话:自卑的人,喜欢一个人以后都会觉得配不上她。
她不知道陈春兰是否会在每次看到许南的时候,都会痛苦的想,这是得不到的天上月。
但她很确定的是,陈春兰越是害怕,当她看到许南的时候,就会越是自卑,卑到自己连看她一眼都不配。
虽然基本上没用,但她还是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说不定许南知道以后还会觉得开心,有陈春兰这么温柔善良的的人,也喜欢她呢。”
陈春兰很轻的笑一下:“喜欢她的人很多,可遇到烂桃花,自己也会觉得苦恼吧。”
正说着,阳台的门锁响了一声,陈春兰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去:是陈繁星。
她皱着眉头,看起来不太高兴:“这么晚了,你还要背书吗?”
陈春兰涨红了脸,憋出一句:“你们,要睡了吗?”
冷风一吹,陈繁星扯了扯自己上衣的领子——她已经换上了很厚的睡衣:“你觉得呢?”
陈春兰通红的脸,连十二月的冷风都没办法让它凉下来。
她赶紧说:“好好好。”然后收拾了东西,小跑进去。
陈春兰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又疑心陈繁星把她的话都听了进去,很害怕。
为了避免和她们见面,她竟然做到了很早起床,在六点三十五,许南起床之前陈春兰就去了食堂;晚上她第一个冲出教室,然后很快的洗漱完,尽量在许南她们回来之前走到阳台背书。
没有人发现陈春兰的异样,只有徐文娜陪着她痛苦——为了和陈春兰一起吃早饭,她也开始起得很早起来。
徐文娜不明白陈春兰为什么一下子就要改变了作息,连一点过渡都没有,害得她为了上午不打瞌睡,跟着陈春兰一起喝起浓茶。
陈春兰的借口一如既往,她说:“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更好的精力学习。”
徐文娜觉得奇怪,但无法反驳。
如此过到了十二月中旬,寇怀愁死了。
刘明据说已经可以离开了,但又抽抽噎噎的说想要陈春兰过得好一点,不要整天那么的愁。
寇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做惊掉了下巴。
不要陈春兰这么愁,那寇怀可就有的愁了。
她哭唧唧的跑去找老板说理,给的七个月的时间里可没说还包括让她不愁。
更何况,活在人世,谁不愁?谁、不、愁!
老板很平静的跟陈春兰解释:“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
寇怀:?
她又要开始觉得大家都在针对她了:“老板啊!不是我说,怎么我一来,接着两个案子都是‘以前没有的情况’呢?
“没人想到李青竟然还能转成厉鬼,也没想到她连鬼都不算;现在来个陈春兰,又是这种,甲方爸爸太难伺候了吧。”
其实让寇怀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的话,她几乎在震惊过后就立马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像这是命中注定的事,而顺从命运,是寇怀早就习惯的事。
但她还是要讨个说法,好像这样做才是理所应当的,才是大众都会有,应该有的反应。
老板的声音很冷静,寇怀的表演并不能引起他的共情:“就当个附加题吧。”
寇怀发现老板大多数时候都不看她,显得特别冷淡。但如果两人有对视,受不了的往往又是寇怀,他的眼神太深,让寇怀觉得里面装了太多东西,全部都要压在她身上,她受不了。
她问:“多少分?”
老板反问:“你做的卷子的附加题多少分,那这个就是多少分。”
寇怀想到一个坏主意,她憋不住,自己笑了:“50分。”
她看到老板勾起了唇角,脸上很少见的出现了别的表情:“只要你拿得下。”
——
寇怀不知道陈春兰为什么愁。
她想要干什么的话,告诉徐文娜,徐文娜就一定会同意,并且和她一起去做。
也就是说,她已经有了一个许多人都没有的好朋友。
她的爸爸也很爱她,虽然陈爸爸不说,但陈春兰很明白,陈爸爸不愿意再婚是怕陈春兰难过。至于她妈,那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所以暂且不提。
这么一排除,陈春兰烦心的事就只能是关于许南的。
陈春兰回去以后,又告诉寇怀,说她本来以为说出来不憋在心里就好了,但跟寇怀说过以后,她竟然开始幻想如果向许南告白,她会怎么办。
她很苦恼,就又把矛盾推向人际关系,认为与人的交往总是痛苦。而和徐文娜的关系,对她也起不了安慰,因为——
“我们要毕业的吧。毕业就要分别,分别带来的也总是痛苦。哪怕我以后还会再见到她,但也一定会从见到她的第一秒开始为再一次的分别痛苦。”
她又要开始逃避,企图成为一个缩头乌龟,缩进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寇怀看她又要循环进一开始的状态,虽然之前那样的确可以避免许多人际交往中的一些挫折,但至少在她和徐文娜一起吃饭,一起买东西,一起做的许多事的时候,她是很快乐的。
与其说与人的交往要以眼泪为代价,不如说,交往时存在的难过,才让快乐成为快乐。
而陈春兰,她是一个完整的人。
寇怀就鼓励陈春兰:“你去告白吧。”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你总要去试一试,总要去感受。
“你这样逃避,避免和她见面,连对徐文娜都想要再疏远一次。能解决问题吗?
“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以后还能再遇到徐文娜这样的,善良、大方,还会讲笑话逗你开你的朋友吗?
“想想上次徐文娜要你陪她问题那次。要是你在早上就做好了决定,并且果断的说出口,你还会为不知道徐文娜什么时候想起来问你而提心吊胆吗?不会的,逃避问题不是解决的办法,直面问题才是。
“你应该做的,不是去想怎么才能让自己不受伤害,而是去找你为什么会觉得受到伤害,让你觉得难过的事是什么,它真的有这么恐怖,这么难跨过去吗。”
最后,寇怀说:“春兰去告白吧。”
寇怀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她说,但说着说着,又想起了来这里的原因,是陈春兰太想她的妈妈。是思念太重锁住了刘明,她才来的。
刘明对陈春兰来说,很重要。
所以她又加了句:“你想想你的妈妈,是不是想让你考好大学?你整天琢磨这些事儿,还能好好考大学吗?”
陈春兰也想起刘明对她的期待,在十二月的寒风里吸了吸被冻的通红的鼻子,因为感冒,鼻音很重的说:“如果我告白,这件事就能解决吗?”
寇怀回答她:“这件事或许不能解决。但哪怕你被拒绝,也能有个新局面——要么你为了让许南喜欢你,就发奋图强努力学习;要么,继续喜欢,至少放在了明面上呀,你至少能光明正大!”
但陈春兰竟然把重点放在了另一个:“因为许南是女生,所以只有被拒绝这个选项吗?”
寇怀咬牙,恨铁不成钢的对她说:“你真没看出来?”
陈春兰看起来很无辜:“看出来什么?”
寇怀:“许南和陈繁星呀!这么明显了,你看不出来?”
陈春兰一愣,呆呆的想了一会儿:“啊?”
寇怀很肯定的回答她:“反正我感觉是这样。”
许南每天早上都会洗头,陈繁星永远都是给她吹头发的那一个;走在路上的时候,她们俩也都一直是十指相交——
最重要的是,寇怀误撞到过她俩接吻。
“人家都有对象了,不会再答应你的。”
死了心吧。她想。
陈春兰看起来很呆:“那告白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