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花落,彼岸情殇+番外(8)
所以,他有一天,他也会那么无情地对我吗?
我愣怔的时候,迟叔紧紧握着我的手,把一样东西塞了过来,他说:“替我告诉阿罗,叫她不要再等我了,不值得的!”
我木然地盯着手里那颗鲜艳的红豆,没有反应过来,迟叔竟然凭着随后的力气跳下船去,曦君见他落水,顿时收了法诀,追随而去。
我的心情很复杂,看着手中的红豆,久久都不能回神。
脑海中想见孟婆一颗一颗挑着手中红豆的场景,我习惯叫她孟婆了,差点忘了,她其实有个名字叫做孟罗。
“别挑了,没有人会喝你煮的红豆汤!”
她说:“有的,只是忘记了!”
我想起她说这话时木然的神情,她装得太像,我怎么能忽略她木然的伪装下那样沉默的等待呢?
那样深沉等待过的爱,她不曾忘记的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惆怅地看着黄泉彼岸,神神叨叨地念着:“有机会一定要去黄泉彼岸看一看啊,那里有世上最美的彼岸花!”
其实最美的不是彼岸花,而是她曾一心一意认真等待过的那份爱情啊!
我竟然嘲笑她不懂情,如今想来,真正不懂的是我吧!
此生本无关风月,奈何心潮不止,负了多少卿卿意,回首却已迟。
我用手舀了一瓢冰冷的黄泉水,猛地拍在自己脸上,四周的微风冷冷地吹过来,我格外清醒安静。
殇漓站在我身后,不说话。
我觉得有点悲伤,他的行为验证了我心中所有的猜测,他很美,美得梦幻,让人生出无数旖旎的情绪,却让人爱到绝望,因为,每次我伸手,都触碰不到他,他的光芒照着我,我却卑微到尘埃里。
良久,他把食盒递给了我。
我打落了食盒,那样悲伤无助地望着他,我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来源于何处,这一刻控制不住想要发脾气。
后来,我想那是因为,我那么爱他,爱到骨髓里,眼睁睁地望着他,却得不到一丁点的回应,所以才生出那么多不甘心,那么多的悲伤和无奈。
我说:“这东西,我早就不要了!你还留着它做什么?”我抢过食盒,丢进黄泉,殇漓又把它捡了回来。
他面无表情,很冷很执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送不出去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地放回到我怀里,让我觉得尴尬,无地自容。
他说:“有机会煮碗红豆汤给我喝吧!”
我错愕地看着他,几乎欣喜若狂,刚才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说什么?”
“我想喝你煮的红豆汤!”他又一次说,执着地把食盒塞给我。
我没有再拒绝,安心地收下食盒,幸福来得太快,导致我晕头转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他好似占据了我的全部,我竟因为他的一句话悲伤,也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欣喜,完全没有道理,不可理喻。
迟叔跟曦君一同被封印在黄泉水底,再也没有出来,我跟殇漓划着小舟,终于到了黄泉彼岸。
第十一章 羽笙
很久未曾回来,这里依然开满了热烈的彼岸花,与上一次来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有,就是夜羽那个小家伙长大了,长高了,现在已经整整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他是我三百多年前收养的一个孤儿。
那时,他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转眼间已是丰神俊朗的美少年,他有一头红色的头发,漆黑的眼睛,脸蛋儿肉嘟嘟地可爱,他总会依赖地扯着我的衣袖小声叫着:“夜笙姐姐~”
而我喜欢捏他嫩嫩的脸颊,或者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亲上一口,他总会害羞地把整个头埋进我怀里,那个时候,他只到我腰间,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腰,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夜笙姐姐,你老是亲我,以后我娶不进媳妇的话,你要嫁给我!”
我被他的人小鬼大逗乐了,很爽快地说:“好啊,老牛吃嫩草这种事情,姐姐偶尔也想尝试一下哦!”
记忆太遥远了,我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彼岸,离开我的小夜羽了,这次回来,他跟婉兮两个人等在岸边。
婉兮见了我,两眼泛光,挽着我的手说:“小夜笙,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无聊死了!”
我说:“有吗?我怎么觉得你越发胖了,面色红润,没少吃吧!”
她一脸娇羞地低头,学那些矫情的大小姐绞了绞衣袖,给我抛了个媚眼,矫揉造作地说:“哎呦,讨厌啦!人家这是化思念为食欲嘛,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人家~”
我忍不住心中作呕,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我早已习惯她那些不着调的动作与言语,但顾及到殇漓在场,忍不住咳了咳,偷瞄了他几眼。
他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安静,好像事不关己。
婉兮说:“我倒也罢了,你家小夜羽天天盼着你回来,快把门前的大槐树给坎成了小木棍了~”她掩面而笑。
我抬头,看见夜羽站在很远的地方,双手抱着胸,背靠着一颗大树,手上拿着一把长剑,低头,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样子,真像忧郁的叛逆期少年啊!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侧头来撇了我一眼,见我也在看他,迅速低下头去,哼了一声,迅速转身,朝大路的另一边走去。
婉兮尴尬地说:“嗨,他就这样,脾气古怪,小夜笙别放在心上!”
我说:“不会!”
自己养的娃,我自己能不知道吗?他多半是生我的气了,气我这些年把他丢在这里,不曾回来看过他,回头哄一哄就好了,小孩子嘛,一串糖葫芦就可以收买了!
婉兮不做言语。
没一会儿,我们又开始漫天漫地地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她说她跟夜羽相依为命,在这不夜城里开了一家茶楼。
“你如果听到茶楼的名字一定会喜欢的!”婉兮耍宝似地说。
我好奇地问:“哦?不知道叫什么?你这小妮子取的名字,我可保持着十万分的怀疑哦!”
她郑重其事地咳了咳,“你听好了!”
我说:“以你的文化水平,不会是叫富贵茶楼,进财茶楼吧!”
她刚酝酿好的气氛被妥妥地破坏了,她气急败坏地说:“我才不会那么俗气呢!姐姐我当初起的名字叫‘夜记茶楼’!”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野鸡茶楼?亏你也敢想!”
“羽笙楼!”少年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从前头不远处传过来,我愣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夜羽,许久没见了,他说话不像记忆里那么脆生生的了,也对,他长大了,说话声音变了也很正常,这样听上去,倒有几分男性魅力了。
他认真地说:“叫羽笙楼!夜羽的羽,夜笙的笙!”他用他漆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眼眸深处固执而别扭,见我没什么表示,气哼哼地又转过身去,闷声走在前面。
婉兮干笑了几声说:“对……就……就叫羽笙楼!看阿羽多想你啊,非要用你的名字一起,怎么劝都劝不住呢!”
我正想怎么豪言壮语地吹嘘一番我们之间的情谊,那小家伙毫不留情地道:“谁惦记着她,最好死在那一头,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他举步加快了速度,没多久就把我们落下了。
婉兮颇有些纳闷地说:“早上还挺欢喜的,怎么见了你反而傲娇上了?”
她随即转了话题,问道:“这位帅哥是谁呀?不会是小笙儿你新勾搭的情夫吧!”
我……
真想打死她!
这话能乱说么?就算我想勾搭,也得看我能不能勾搭上啊,这么大一尊大佬放在我面前,我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啊!
我偷偷地去看殇漓的反应,他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纠结,然后又归于平静,好似什么都跟他无关一样。
对于婉兮的话,也只是漠然避开,像个移动的冷空气制造者。
婉兮大概也发现这尊冰山不会那么容易被我勾引,所以及时地闭上了嘴,我们很是尴尬地到了婉兮说的“羽笙楼”!
“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休息会儿,我跟夜羽去做点拿手小菜,给你们俩接风洗尘!”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习惯,大概是在地府住久了,我早已习惯一个人冷漠地过日子,乍然有人这样毫无理由地对我好,我竟然有些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