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花落,彼岸情殇+番外(4)
她木然地摇摇头,问我要不要来玩木牌,我说不用了,我没有心情!
是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殇漓啊,原本我觉得与他的距离那么远,他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明月,我能看见他,他却看不到我,因为我太普通,太不起眼,所以我的心里从没有生出过旖旎来。
可是啊,偏偏,我们之间有了那样的遇见,起先不觉得什么,回来之后却开始胡思乱想,我是不是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亲近他,悄悄地把他拐到手呢?他好像也不似传说中那么冷漠无情,既然当初那个女孩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那天没有杀我灭口,或许也存了几分怜惜呢?
每当有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我就会强烈地控诉自己,少女啊少女,干嘛要胡思乱想呢?他是那样光芒万丈的人,是与你有着云泥之别的两个世界的人啊,想想也就好了,干嘛要不甘心呢?
可我就是不甘心,因为,我们有只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我于他终究有几分不同,如果不努力一场,多少还是太可惜了。
那天,我提了红豆汤去找他,彼岸花海的尽头,我们约定在那里碰面。
“呐,顺手熬的,你尝尝?”
他随意地看了一眼,轻轻一拂袖说:“不必!”
我的脸笑得有些僵,装作不在意地说:“放心,没有毒!”
他没有再做回应,如玉般修长的手指扶在桥栏上,目光还是那样空旷地落在忘川河里。
我有些心伤,把食盒随手丢进忘川河里,他这才略有些错愕地看着我。
我说:“既然你不吃,当然是丢掉!”说得理所当然,事实上心里却恨得咬牙,我花了多少心思才从孟婆那里学了手艺,又花了大笔私房钱求着黑白无常从人间给我带了红豆回来,细细熬了两三个时辰,趁着热乎劲给他送过来,偏偏,他连正眼都没有瞧上一眼。
我是有脾气的,若是寻常小鬼敢这么对我,我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踹进忘川河里,还不忘大肆谩骂一番,让他知道知道,我夜笙的一片真心不是哪只阿猫阿狗都能够践踏的。
偏偏对他,收敛了坏脾气,拿着食盒撒气,回去之后我才开始后悔,那是家里最后一只食盒了,我又花光了大笔私房钱,大概要熬一段穷日子了,自从殇漓上任之后,连保护费都没地方收了,这日子该怎么挨?
他问我,在忘川那次之前认不认识他。
我心里气闷,语气不善地说:“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哪里是我能认识的?”
他又板起脸来严肃地教育我:“好好说话!”
我整理整理了表情道:“大佬,我是真不认识您!”要真认识,我一定第一时间去上任鬼君那里打小报告。
因为上一个像你这样在我面前拽的,坟头草已经那么……那么……那么高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比了比。
其实有一瞬间,我的玻璃心想过,完全可以说认识,再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将他牢牢套在我的谎言里,但那些都不是真实的,我夜笙渴望一份感情,就要干净纯粹,绝容不下一丝杂质,我爱他那么深沉,而他爱我却要用欺骗来支撑,这对我,多么不公平啊!
他显得很失落,连冷漠的表情也再无法掩饰他心底的那一抹失落感。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心直口快地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能找回三生石上都未曾留存的记忆,你敢不敢去?”
他问我是什么地方,我说,明日我带你去。
第五章 黄泉彼岸
我收拾了心情回到自己家里,茶饭不思地在桌子前坐了半晌,白无常的声音在屋外不耐烦地道:“皮皮笙,望乡台的新鬼都快挤不下了,你再消极怠工,小心我去鬼君大人那里打小报告,少不得罚你半年薪水!”
我气得从屋子里冲出来,破口大骂:“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刚坑了我的私房钱,还想罚我薪水,门都没有!”
他大概是看见我眼眶红红的,骂人的姿势又那么狂野,所以本能地怂了一下,往后缩了缩,小声地道:“小黑叫我来跟你说一下,望乡台的新鬼,快……快挤不下了!”
“挤不下了关老娘屁事?”我把这辈子最彪悍的一面毫不掩饰地很展现在他面前,吓得他把到嘴的话都噎在喉咙里,支支吾吾地说了半晌,灰溜溜撤退了。
白无常是黑无常的小跟班,骨子里怂货一个,哪里会是我的对手,三言两语打发了,而我却没有什么成就感。
我心里郁闷呐,怎么就轻而易举地答应带殇漓去那个地方?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戏耍他。
可若真的去了,我已经两百年未曾回去了,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能不能找回记忆来是个未知数。
倘若他的朱砂痣真的找回来了,我却在这一路不小心爱上他,我该如何自处?
我在心里扎小人,暗恨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不就是长得好看一些,怎么就无法自拔地喜欢呢?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
孟婆颇为善解人意地来问我红豆汤好不好喝,我心里涩了涩,毫不给面子地说:“呸,难喝死了,还不如小郎中开的毒药来得爽口!”
她也没生气,一如往常地木然叹息:“那是因为,你还没真的品尝到相思的味道啊!”
我知道她又要开始神神叨叨,漫不经心地去收拾家徒四壁地房子,她看着外面晦暗的天空,目光空洞,似是怀念,又似是感叹地说道:“黄泉,彼岸,小夜笙啊,你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黄泉彼岸看看!那里啊,有世上最美的彼岸花!”
我嗤笑了一声,“那里的彼岸花跟这里其实没什么区别的!”
她笑了笑:“有的,小夜笙,你现在还看不到!”
我心中冷笑,不就是黄泉彼岸嘛。
对于冥界的每一个鬼来说,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到达黄泉的彼岸世界,但不包括我。
两百多年前,我从黄泉彼岸的世界里醒过来。
从那一刻,我才知道,黄泉有两个世界,一个叫做此岸,一个叫彼岸,以黄泉为界,分布在黄泉两边。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只此岸的老鬼在黄泉边做梦醒来,看到黄泉的尽头被一片红色占据,那种热烈的红,像一片火海,深深地印在他的瞳孔里,于是,他那双木然的眼睛里点亮了一簇火苗,迅速燃烧了他的心,热血澎湃起来。
那只寂寞的老鬼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彼岸的那一抹红,终于在无数年后的今天,在此岸也开满了遍地的曼珠沙华,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彼岸花。
据说,最早的彼岸花是有人从黄泉彼岸的世界里带回的一颗种子,它们在这里蔓延,不知从何时起,蔓延出一整条红色的火照之路,成为这灰暗的地狱世界里最亮的颜色。
我望着眼前血色的彼岸花,我在想孟婆说的那句话。
“在彼岸的世界里,有着世上最美的彼岸花!”
我眼里没有过多的期待,红色与深蓝色交接,红色花海与平静的黄泉水面好似连在一处,一望无际的红与蓝,一半热烈,一半沉静,都是漫无边际的,像天地间拼接出的巨大地毯。
殇漓是彼岸花海里一眼可见的颜色,他穿了一身蓝色衣裳,长长地曳在地上,繁复描摹的复杂花纹,好似远古的梵音吟唱,有种超脱世外的神秘感。
“哟,穿得很有范嘛!”我走过去,假装很自然地去搭他的肩,他避开了,不动声色地已走到了我前面。
我有些尴尬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假装不在意地说道:“小屁孩,你很傲娇!”
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有些犀利的恐吓意味。
我心里有几分虚,但自认为很霸气地道:“看什么看,只许你给我起绰号,不许我取吗?”
他也没再说什么,闷声走到黄泉边上,好看的眉头微微紧了起来,幽深的目光望向一眼见不到边界的黄泉彼岸。
我说:“等等吧!待会儿有船夫会来带我们过去!”
黄泉是一条宽地望不见对面的大河,它与大海的区别在于,它没有海潮,平静地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正是这种平静,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它甚至比充满怨灵的忘川河要更加阴沉。
殇漓没有说话,我有些忐忑,不知道他的沉默是不是在怀疑我这个队友靠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