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花落，彼岸情殇+番外(20)
那些终究是八卦传说，带了太强的英雄主义色彩，直到我亲眼所见，殇漓大战摩衍，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输的战斗，他咬着牙，将那些鬼兵尽数剿灭，为的就是等这样一个机会，等沄镜不干涉其中，光明正大同摩衍一决高下的机会。
如果赢了，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如果输了，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在动手之前，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沄镜，我从他的嘴型里读出了两个字——“等我”。
原来在殇漓心中，不管有没有魔化，他最初与最终的愿望不过是他心底深爱的那个女子能够等着他，等他长大，等他回家，等他把一颗透明纯净的心捧出来放在她的眼前，等她终于学会爱他……
我不知道沄镜到底懂不懂那样的心情，但我懂，我感同身受地明白那种等待中煎熬的滋味，所以越发心疼我的小殇漓，以至于眼中含了泪，心里默默怨上了沄镜，她得到了这世上最纯净的一份感情，却没有好好珍惜，而我追逐一生，却终究是错过。
第二十八章 良苦用意
他们之间打得如火如荼，很显然，摩衍一直占着上风，一切根本不如戏文里说的那样，轻松简单，一个弱小的生命想要挑战最高的权威，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摩衍手中的青璃剑是那些怨气的克星，他即使有了那样的修为，却也不得不避开剑光，我的心随着他们一招一式而收紧，有时候我也会想，既然殇漓活着，摩衍死了，这场战斗我本不该担心的，可是，看到他每次惊心动魄，险险地躲开的时候，还是会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呵呵，逗猫也逗得够久了，你该去死了！”摩衍冷冷地说出那句话，然后青璃剑上发出铮亮的青光，忽然间无数符文流转，打出一道强大的法诀来。
即使只是个看客，我也感觉到压抑，好似一种强大的压制，让我透不过气来，更令我觉得难过到无法呼吸的是，以我多年的见识来看，遍体鳞伤的殇漓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过那一剑的，而他躲不过的后果就是灰飞烟灭。
但我也着实没有想到，沄镜会出手，在那剑招即将把殇漓毁灭的时候，一柄冷冷的剑从摩衍的背后拔出，他全力对敌，根本没有想过背后设防，也根本没有想过沄镜会在这个时候刺穿他的心脏，置他于死地。
“为什么？”摩衍几乎绝望地问。
沄镜冷冷地说道：“背叛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些曾经被你背叛过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背叛你。摩衍你去吧，以你的狭小气量，不适合做八百里忘川的主人，不适合成为一代鬼君。”
摩衍笑得凄凉，指着殇漓道：“那他适合？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适合？沄镜，你竟然……竟然因为他有了私心。我该早些杀了他的。”
殇漓亦不可置信地看着沄镜，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沄镜，所有人都觉得她表现反常，而她面无表情，淡定无比，好似刚才弑君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摩衍恨恨地发出了最后的命令：“众将士，给我杀了他们两个，杀无赦！”
沄镜同情地看着他道：“摩衍，不要做梦了，你现在自身难保了，没有人会听你的话，我才是这八百里忘川的王。”
“你……”
“你去吧！”沄镜将死亡说得轻描淡写。
摩衍咬牙诅咒道：“沄镜，你好，很好！枉我这么信任你，好，你让我死，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安宁，我诅咒你孤苦一生，永远都无法跟相爱的人在一起。”
沄镜依旧面无表情，不顾摩衍直直地倒下，对着剩余的鬼族将士道：“摩衍与数年前背叛鬼族，残忍杀害皇室全族，罪恶滔天，今日已身死谢罪，念你们不过从犯，自去奈何桥上领了孟婆汤，一世轮回谢罪吧。”
沄镜有着绝对的权威，一瞬间，人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殇漓跟沄镜两人，背对着，不说话。
殇漓此时褪去了怨气，又恢复了正常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沄镜水蓝色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道：“对……对不起！我不该……”
沄镜率先打断了他：“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与摩衍确实在千年前有过一段情。”
我看见殇漓的脸色垮了下来，好不可怜兮兮，但这执拗的家伙还是坚持问道：“那你现在？”
大约顿了一会儿，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沄镜，我以前懵懂未知，醒来之后便一直想看着你，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所以对你有几分依赖，可是后来发现，那不仅仅是依赖，沄镜，一想到你会嫁给别人，我无法接受，生气地想要发狂……”
沄镜面无表情：“所以？”
“我是上一任鬼君之子，我可以继承鬼君之位，你愿意成为我的王后么？”他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却眼神飘忽，有些忐忑起来。
我暗嘲：原来他也有这样忐忑不安，怕被拒绝的时候。
沄镜依然是那个酷酷的高冷女神，她毫不留情地说道：“第一，我不喜欢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男人；第二，一个身负怨煞之气的人，不可能成为下一任鬼君。”
我想，殇漓的那颗少男心应该碎得彻彻底底了。
后来，一切风平浪静了许多，很奇怪，沄镜没有让殇漓成为鬼君，也没有自己成为女帝，更没有挑选其他继承人的意思，每日里严格地监督殇漓修炼，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了她的良苦用意。
第二十九章 心魔已成
沄镜日日陪伴殇漓，教他如何为君之道，督促他修炼无情道，可殊不知，在她日日陪伴之下，殇漓却对他情根深种，陷入魔障。
其实对于一个动情的人来说，最残忍的不是拒绝，而是日日相见，却日日猜测对方心里到底有没有你的位置，日日想尽办法与她更进一步，却发现彼此之间总有一道撞不破的墙，横亘其中，永远也无法到达彼岸。
沄镜对于殇漓而言，就是那样一个不可能到达的彼岸。
而正是这种求而不得，让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得道大成。
那天，沄镜对他说：“你的无情道已经只差最后一步了，闭关吧。等你克服了心里的魔障，这八百里忘川，你便是下一任的王。”
殇漓其实没有多少开心，反而问道：“到了那一天，你会成为我的王后吗？”
沄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怒意隐隐地道：“不会。”
“为什么？”
沄镜望着很远的天，高深莫测地道：“没有为什么，你的责任是成为鬼族的王，其余风花雪月的心思通通给我收起来，你若是喜欢女子，等你成为了鬼君，任君挑选，只不可能是我。”
其实我多少以为沄镜是有些喜欢殇漓的，或许殇漓心底也是那么认为的。
如果不是喜欢，她为什么要为殇漓做那么多，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他杀了摩衍，帮他肃清鬼族政权，又对他悉心教导，如果不是喜欢，她何必呢？
可是，她却那么残忍地拒绝了殇漓的告白，几乎波澜不惊，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沄镜，像极了后来的殇漓，都是那样冷酷无情。
殇漓闭关了，我静静地守在他身边，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修成无情道也好，至少他可以消除了心中的魔障，可是隐隐又有些不甘心，他为了修为，真的甘心舍弃爱一个人的能力吗？
断情绝爱，对于一个未曾品尝过情爱的人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但对于一个心中深藏着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意的人来说，却显得那样珍贵。
沄镜不懂得珍惜的那一份情感，在我看来是何其地弥足珍贵。
七七四十九日，殇漓将自己困在屋里打坐冥修，他的眉心总是皱着，额头细汗淋漓，我用手轻轻地拂过他的眉心，自然，他没有感觉，而我只是对着空气中的虚影，假装与他相拥。
第四十九日的时候，他的眉心跳了跳，那抹朱红色的印记一直不肯消散，殇漓正同它作抗争，任何一方的屈服都等于万劫不复。
“既然复了仇，你就该走了。”
“呵呵呵，走？我自然可以走，只怕你舍不得我走。”
“为何？”
“哈哈哈，无情之道，断情绝爱，无欲无求，你问问你的心，可愿意断情绝爱？”
“可是，她希望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