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大队+番外(90)
李鸿羽大概是没遇到过被女人如此严厉指控的情况,愣了下,不赞同道:“你若是不杀人,我们自然找不上你。说到底,是你自己做孽招来的报应。”
“报应一说未免太早了。”唐太太面容扭曲,眼皮睁开,眼球几乎要凸出来,她的嘴也咧得更开,口红被腥红的口腔衬托得像是涂抹的鲜血。
既然对方已经露出了真面目,李鸿羽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多跟她废话,带着铜钱的红线头弹射而出,直朝唐太太的面门而去,却扑了个空。
唐太太的身影飞速倒退,斜斜依靠在落地窗前,她冲着李鸿羽古怪一笑,纤纤玉指勾住脚下那株耷拉着脑袋的蝴蝶兰。
脆弱的花被连根拔起,细细的根脚依旧连接土壤中,随着唐太太手里的动作,扎根的土开始上下松动。
紧实的土壤变得松软,一颗灰白色的半球形,被蝴蝶兰细细的根带了出来。
随着球形被彻底暴露,李鸿羽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一个颗骷髅头!
蝴蝶兰被|操控着缠上骷髅,钻进头骨中,颤颤巍巍的将花朵从骷髅的嘴里伸出来。花瓣一动,骷髅僵硬的骨骼开始咔嗒作响。
动作由缓慢变得自如,骷髅抬起张开的五指,朝李鸿羽抓去。
他一脚踹过去,挽起铜钱串朝前丢。
骷髅身体只是微微一晃,受到的影响极小。
李鸿羽出外勤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而此时的唐太太并没有安静坐下看戏的打算,她离开别墅,穿过树林,绕到那片蝴蝶花田。
花田中,一朵朵惨白的蝴蝶花朝向月光伸展着花瓣,花瓣根部的紫色暗得发黑。
她蹲下来,五指插入土壤中,随手抓住一把根茎,用力往上提拉。
安静的泥土沸腾一般的翻滚起来,整片种植区因此而震动。天上的乌云愈发晦暗,沉甸甸的压在四方山上空,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
陈岭收回看向黑云的视线,推搡着一个员工走入楼道, “别愣着了,都快点!”
今晚的辞别会上,大家玩儿得很尽兴,喝了酒,跳了舞,精神亢奋到极致后,便需要安稳的休息。所有人几乎是一回到宿舍就直接躺倒睡着了。
大半夜被呼喊声惊醒,大家错愕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听保安队长大喊闹鬼才彻底清醒,趿上拖鞋,拿上重要物品往外跑。
宿舍楼共有五十多间屋子,陈玲和江域一组,保安和唐四平一组,胖瘦师兄一组,分三路挨个去敲门。吴伟伟则负责站在三楼楼道里疏通人员,原本躲在书包里的黄鼠狼也没闲着,它负责望风放哨。
它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后腿用力一蹬,直接从五楼跳了下去,安然落地。
陈岭跑到窗边,发现黄鼠狼正朝着别墅后的那片种植区跑去,心下猜到什么,扯着嗓子高喊:“大家快一点,快走!”
青年的催促声,就连在五楼的唐四平都听见了,他紧紧护住儿子的脑袋,一脚踹向正埋头捡东西的青年。
“别他妈捡了!再耽误命都快没了!”
青年踉跄一步,头也不敢回的往前跑,没走几步,就听见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唐四平在接打电话。
电话是陈岭打来的,“唐先生,你们公司有员工大巴或者大型货车吗,有的话就把人全弄上去,把车开走,越远越好。”
做城市绿化的公司,大巴没有,用来拉树的大货车绝对有。
唐四平从人群中找出货车司机,命令他去把车开过来,然后站到大楼正前方刻有“四方绿化”四个字的大型石墩上,放声大喊道:“等货车过来,大家有序上车,别推搡拥挤!”
“唐老板,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有人在问。
说是闹鬼,可他们一路下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再说了,真要有鬼,他们这多人,又都是青壮年,阳气还不得把鬼给吓死,至于慌张成这样?
唐四平对事态一知半解,无从解释,忽略了这个提问,继续叮嘱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货车很快就开了过来,员工们带着疑惑有序上车,最后只剩下唐四平和童童了。
保安队长把手伸过去,“老板你抓着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唐四平把孩子递了上去,虽说陈岭他们隐约提到这次的事情和自己的妻子有关,但他还是想回去看一眼,“你们先走,我回去找到我太太一起走。”
除此之外,家里还有一只金毛没带走。
老总夫妻俩感情深厚,保安也没有多劝,紧紧抱住昏睡的小孩儿,将货车车屁股上的挡板拉了上去栓好。
“唐先生不上车?”唐四平背后是刚刚赶来的胖瘦师兄。
唐四平避而不答,问到:“请问陈大师他们人呢?是已经去别墅找我太太了吗?”
胖师兄听他这么问,还以为唐四平已经知道真相了,点头说:“现在挨个清点人数已经来不及了,你上车后让司机马上开车。我和我师弟还要再返回楼上,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人。”
“麻烦二位大师了,我这就走。”话虽如此,可等师兄弟二人转身上楼,货车也跟着开走后,唐四平拔足往墅跑。
在距离别墅不远的地方,他感觉到脚底下动静不对,地面深处有东西在不停地钻动,使得整块地小幅度的震动摇晃,仿佛随时都要塌陷一般。
“陈先生!”前面几道熟悉的身影给唐四平带来了安全感,他加快步伐,追上前方的三人。
陈岭见他又倒回来,愣了下,“你怎么又回来了?!这里很危险。”
唐四平焦急道:“我妻子还在别墅里没出来呢,还有那只金毛犬,肯定也还躲在狗窝里。我保证,只要找到他们我就走,绝对不留下来给大家添麻烦。”
“唐先生,你的妻子早就死了。”江域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如今的唐太太,是穿着人皮的枭阳。”
“你胡说什么!”唐四平惊惧地后退一步,推开挡在面前的陈岭和吴伟伟。
陈岭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把人拉回来,“唐先生,你之前不是已经听到我和江域的谈话内容了吗。童童之所以会魂魄不附体,正是因为他很可能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的死亡。他之所以会夜里躲藏,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入夜,危险就会降临。”
唐四平甩开青年的桎梏,固执的往前冲。
“知道为什么你养的狗到了夜里就不肯离开狗窝吗,那是因为它知道,到了夜晚,枭阳会外出觅食。”陈岭掷地有声的声音传来,“唐先生,它在恐惧,在害怕。”
“你们撒谎!它白天的时候最爱跟着我的妻子,如果真的换了个芯子,它为什么没有察觉?!”
陈岭淡声提醒:“你不也没有察觉到吗?”
“我,我……”唐四平语塞,脸上青白交加,是怒是惊,也是对真相的抗拒和逃避。
妻子出生书香门第,家境优渥,他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泥腿子能娶上这样一位温婉的姑娘,实属祖上烧了高香。
唐四平早年创业的时候,唐家条件着实不好。为了贴补家用,妻子偷偷背着他打了两份工。
也不知是与孩子没有缘分,还是因早年操劳过度,累垮了身体,两人一直没要上孩子……在这方面,他们看得很开,有就生下来,没有也不强求。
后来,唐四平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从一个小小的花草零售商变成了供货商,又从供货商发展成为如今的种植大亨。这背后的辛酸和眼泪,外人并不知道,唯有他的妻子,一直默默无言地,用娇弱的身躯替他撑起了后方,撑起他偶有的疲惫,赶走他憋在心里的诸多不如意。
唐四平一直觉得,自己对妻子的感情很复杂。
相濡以沫的爱情,相互扶持的亲情,肝胆相照的友情,那个女人是他心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以为,他们可以相携到老,可以一起躺进坟墓,携手走入下一世。
如今,美好的愿景被打碎了。
那些碎片倒映着他颓丧而恐惧的脸,不停地提醒他,你最爱的人已经死了,她死了。
“刚刚那些话都是真的……”唐四平抬起悲伤的脸,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如果是真的,那我太太呢……她还活着吗?”
皮已经被穿到了枭阳身上,怎么可能还活着呢?陈岭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