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恶龙同桌的日子(61)
以后只要好好教他们，就还有得救。
费老爷子颓废地坐在黄花梨的太师椅上，打开宝贝箱子，把里面那对双耳瓶拿了出来。
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白族长还说，是他家十二岁的龙崽子坚持要把瓶子还给他，怕他老人家伤心难过。
可笑他这一大家子子孙，胆小怕事，居然不愿意接待白族长。
另一些人，闯下祸来，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却拿一对仿制品试图糊弄他。真以为他老了，眼花了，便分不出真假了。
费老爷子老早就看出来了，分家崛起了，本家却一日不如一日。
他早就知道吕家才是他们家族的新希望。
只是看着那些子子孙孙，费老爷子心有不忍。他总想着，他也是翡翠龙，能活一日就坚持一日，总要庇护子子孙孙。
到头来，他却被一盆冷水浇醒。突然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不管是他也好，费家也好，再故步自封，只会陷入泥沼，越陷越深。甚至会像消失的黄金龙，铂金龙一般，永远消失掉。
费老爷子摸着那对双耳瓷瓶，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对那些子孙说道。
“准备一下，我要去拜访吕家。”
这么多年来，本家他们一向趾高气昂，总把吕家父子召唤来本家商议事情。这还是老爷子第一次要去拜访吕家。
“拜访”二字，说得极重，一时间，他那些子孙反倒有些不满意。
他的地行龙长子甚至上前说道。“父亲，您想见吕家人，我们打发人带他们过来就是了。”
费老爷子听了这话，重重地拍了门框一下，又破口骂道。
“你不过是条地行龙，谁给你的脸，让你趾高气昂，这么跟翡翠龙说话？”
长子顿时也慌了，不免露出了几分琐碎之态。
费老爷子看着他，心中暗自伤感。果然，地行龙只配做个脚力。又怎么敢跟白族长坐下来谈事情。
可笑这些年，他以贤者自居，却竟做这些糊涂事，一再抬举自己子孙，甚至放任他们对分家无礼。反而，养成了他们这般骄纵的坏毛病。
想到这些，费老爷子实在心痛难忍，又对院中子孙说道。
“以后还是各回各位吧？本家也好分家也好，本来就是同根同源，至于家族主事，还是能者居之。”
又指着三个儿子说道。“我早早就为你们在镇上置办了宅子。你们这几天，就搬过去住吧。镇上的人怎么过活，你们就怎么过活。”
听了这话，费家的儿子儿媳妇都已经惊呆了。
老大虽是地行龙，可她媳妇却是条蓝龙。
当初她愿意下嫁给费大，纯粹是为了借费老爷子的势。
她一早就盘算好了，老爷子上了年纪，将来肯定还是他们家继承费家。
只可惜，她一连养了两个崽子，老大随了爹，也是地行龙。另一个小崽子，还没来得及分化。
老大媳妇这几年到处找偏方，只希望小崽能分化成翡翠龙，好让这继承更加名正言顺。
她哪里想到，老爷子说变脸就变脸，居然直接就想打发了他们一家。这可如何是好？
老二两口子都是地行龙，性格倒也老实巴交，甚至还有点笨拙，一向都很听父亲的话。
他们反而孕育出了费家的长孙，也就是费品言那位喜欢仿制瓷器的堂哥。
堂哥倒分化成了绿龙，名叫费品文，自诩为陶瓷艺术家。实际上就是一个爱作假货的。
他倒也有几分小聪明，也算是能抗事。不然也不会答应堂弟费品言，拿了他的作品去二手市场卖。出事后，也一直跟着三叔一家一起想办法。
此刻，一见爷爷这么生气，费品文自然也就想到了，爷爷大概是发现了瓶子的事。
他便忍不住给三叔使眼色。
至于费三两口子都是个绿龙，两人从小一处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好的不得了。
费三其实有点怕老婆，只是他这人极为爱面子。到了人前，总喜欢拿个一家之主的范。要是以往，他媳妇也会给他做脸。
可是，此时费三媳妇一听，老爷子要打发他们分家。正合了她的心意。
费三媳妇生性活泼，本来就是爱自由，爱时髦龙族女人。早就腻烦了家里那些规矩和老派做法。
费三刚要劝老爹，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一家人总要和和睦睦的。却被他媳妇一脚踩在脚面上。疼得他当场变了脸色，却要在人家硬装成没事人的样子。自然也就没心思再抗议了。
费老爷子也不会给他们抗议的机会，大手一挥，便又对子孙们说道。
“刚刚回来时，正巧遇见了白族长，我把分家的事情已经跟他上报了。明日就摆下分家救，这几日你们就收拾行李搬走吧。白族长也会安排好人手，重新造户籍。至于这座老宅院，自然是要留给下任家主住的。”
听了这话，费家人越发慌了手脚。
老大媳妇再也顾不得身份，连忙开口说道。“爹，这一大家子人大大小小的，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过日子？”
费老爷子却不打算给她留面子，反而骂道。“你本来就普通家庭出身，祖上也没留下多少财产。当初怎么过日子，现在就怎么过呗。
之前，白族长登门，想找老大去学校当历史老师。你为什么不肯答应？还说什么老大宗家少爷，干这种事情丢人现眼。现在好了，今后再也没有宗家，你放心叫他去，也算是个糊口的行当。”
老大媳妇听了这话，差点晕倒。
第49章
费大媳妇虽然百般不愿意分家, 却到底奈何不了老爷子。
老爷子拉过长子, 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大，你也年岁不小了。总归不能继续这样窝窝囊囊的过日子。眼下你的长子已经成年，总该为他考量一下了。”
老大抬起头, 对老爷子说道。“爹, 您放心，我会支撑起这个家的。”
这时, 老三媳妇却问道。“祖宅归了下一任家主, 爹您攒下的那份家产怎么算，也要留给吕家吗？”
老爷子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了老三媳妇一眼。
一向低眉顺眼的女人, 难得一次抬头看他，眼神却透亮得不可思议，倒真像是上好的白玉。
费三死死拉住了媳妇的袖子, 只说：“家里的事全由爹决定，哪里就轮到你说话了。”
可她媳妇没有半点退缩, 反而仍是继续看着公公。满身都是费家子孙所缺少的傲骨。
不属于他们家的东西, 她一分不争。只是该他们的东西, 一分也不能少。
看着这老三媳妇，费老爷子这才有些欣慰。但愿分家后这些孩子都能找到各自的脊梁。
老爷子点头说道。“你们放心，我攒下来的东西, 早就给你们分好了。至于祖上留下来的，继续留在这座宅子里。”
老爷子年轻时也曾在人类社会封侯拜相，攒下滔天财富。后来, 又一直在倒腾古董，手头自然不差钱。
有了这些财产，费家三房就算分家出去，日子也差不到哪去。
原本怒极攻心，“昏死”在地上的费大嫂听了这话，很快便清醒过来。
没办法，她丈夫从不计较这些得失，她却要精打细算。
就这样，费家分家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费老爷子又亲自去了吕家一趟，找吕院长和吕校医进行了一番深谈。
吕校医虽然是这一代里唯一一只翡翠龙，原本心高气傲，根本不把本家老宅看在眼里，更何况他一向看不上本家那一套做派。
可当费老爷子放低身价，对他们说。“我老了，再也支撑不了几年。这些年红龙家族一向团结；蓝龙家厨艺全家族传成；白龙家有族长运筹帷幄；黑龙家出了个黑龙王；只剩下咱们绿龙家，一年不如一年，难道非要混到黄龙一族那么落魄？
这些年是我犯了糊涂，非要遵从本家分家那套老制度。可实际上，咱们同脉同源，都是绿龙出身，哪有那么多好计较的。如今我已经把家里事情安排好了。他们该到哪里到哪里去，也该腾出房子给下任家主了。”
吕校医也没想到，这位有风骨的老爷子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还是吕院长又跟费老爷子长谈。
“您身体这么好，再主持家务几十年上百年也不成问题，何必这么早就选下任家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