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欺梧(78)
窗外,雨水倾天,没有歇止的意思。
他在煌煌灯火下,仔细的为小凤梳发,长及腿弯的发,逶下榻上需拿在手上才拢的顺,未干透的发,极凉又顺,沁着隐约的香。
小凤欲言又止了几回,终是没忍住,脱口问:“你打算怎么救受受?”
梳发的手顿了下来,端木朝华淡淡道:“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安下心等我三日就好,三日后我定会救出受受。”顿了顿又道:“明日我陪你回一趟阮府。”
小凤愕然。
听他笑道:“你也许久没回过娘家了,带我回去让阮尚书瞧瞧是应当的,顺便劝他早享清福,趁早辞官的好,我瞧南塘一代风景极好,不如就在那儿住些日子,等过这阵子再接来京都,可好?”
那话里的意思她明白,小凤是起身下榻,撩袍半跪在地,道:“三王爷,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利用价值有多少,值不值得换你范陷救下受受……”抬头看定他,“小凤用这条命来换,可好?”
端木朝华一点点蹙了眉,“你不信我?”
“是。”小凤答的利落,眼睛不离他,问:“如果涉及到你的自身利益,你可否会牺牲自己保全受受?”
端木朝华不答。
小凤却替他做了回答,她道:“你不会。”长发逶了一地,小凤看他,言语淡淡,“你同他一样,会为了你的天下牺牲任何人,就像在小晔国你可以牺牲达奚拓和所有的国民一样……只有存在利用价值的关系才来的牢靠,这是你说的,所以我这条命给你,只要你救了受受,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
没有讲话,谁都没有再讲话,只有窗外的一帘疾雨婆娑。
端木朝华在榻上看她,她说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是端木朝华期望的神色,可是却怎么也咽不下去那句话,他要她心甘情愿,而不是为了别人。
便沉了许久,才道:“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打从船上救你醒转,你的命就已经是我的。”端木朝华俯在她身边,眉头微蹙,“你要怎么来交换?”
小凤愕了所有话语。
他却压了一物在她手心,“你若真想交换,便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那物件压在掌心极柔软,小凤问:“什么事情?”
他将手掌拿开露出小凤掌心的事物,红线护身符。
凉风瑟瑟而入,他道:“这护身符是……”话未讲完,终是被人打了断。
有小婢女在门外行礼,道:“王爷,有人在府外找王妃。”
小凤愕然回头,“找我?”
“是的,找您。”小婢女恭敬的道:“是个女子,说她姓阮,来找她相公。”
小凤唰的起身,急行了两步却又顿住,惊诧的看着小婢女,问:“她……她是不是很白很漂亮?”
小婢女被她突然的举动吓的呆了呆,赶忙答话:“奴婢不知,是守门小厮来报的,说在府外等您。”
“我现在就去。”小凤拔步便要往外去。
端木朝华却拉住了她,吩咐小婢女,“你带她去前厅候着,王妃一会儿便去。”
小婢女应声下去。
端木朝华叹声道:“你是王妃,哪有你出门相迎之理。”
“她回来了。”小凤瞧着门外扑天的雨,神色辗转,“你说她是来找她哪个相公的?”
“恩?”端木朝华诧异,“谁回来了?”
都城呼喝冷风(五)
回廊上风大,卷的雨水湿了半边青石,光滑滑的溜脚。
端木朝华为小凤拉了拉细狐绒的白披风,护她在里面,瞧她眉头紧蹙不由轻笑:“瞧你紧张的,见小六时也没见你如此啊。”
没换什么衣服,小凤依旧是锁金线的素袍,散着发,只裹了一件披风,她没答话,只是在临近前厅之时顿了步,瞧了一眼声势不歇的大雨,极淡的叹了气,“你不懂,有些人生来就得天独厚……”没有再言语,跨步入了前厅。
厅里点着灯,三两盏的罩着薄红色软纱灯罩,晃的一片光影浮动。
她便立在堂前的一盏红木羊皮灯下,拨弄着每面都绘有美人的灯罩,瞧的仔细,灯火煌煌,折了她的侧影在壁上,刚好应景的落在墙角的一枝白梅下,清清冷冷的姽婳。
小凤立在门口,言语不明的唤了一声,“姐。”
她闻言回头,晃的两粒黑珠子耳坠曳曳生光,衬在瓤了白狐绒的领子里,愈发粉雕玉琢,好看的不像话。
立在小凤身后的端木朝华愣了愣,瞧她一身鲜亮亮的红披风白绒领子,不由的感慨,这样的红色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她更适合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