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番外(118)
成功地让狗猛男变成小媳妇儿,那青衫的年轻人闻声也蓦地一回头,毫无特点的木头脸上也毫无表情,只微微扬了扬眉表示他的惊讶,语气平直地叫了声:“将军。”
“元鲤啊。”周子融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找我什么事?”
元鲤常常乔装混入各种地方帮他打探消息,但周子融还真的从来见他穿得这么讲究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脑袋上还带着白玉发冠,身上的锦绸质地看着极其细腻,绣工也很精致,腰间居然还有模有样的配了玉佩,所以方才从背影上就一下子没认出来。
这几日元鲤一直在替他游走于各大商行之间,这幅高调的打扮到了那种挥金如土的圈子里也就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了。
只是穿得再怎么贵气,也依旧是副拿榔头都砸不出一丝裂缝的木头表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在那种一团和气的圈子里的,只见他一双死鱼眼转都不转一下,也没有一句多的话,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周子融的手里:“太子殿下的回信。”
周子融一眼瞟到信封上那群魔乱舞一般的几个大字,还没看清楚是哪几个字,就认定那确实是太子的亲笔。
周子融顿时心情大好。
他捏了捏信封,里头似乎还包着有东西,但一时也摸不出来是什么,只好不动声色地塞回怀里,面上依旧冲元鲤笑得分毫不乱:“好,辛苦你了。”
北疆已经开始日落了,夕阳鲜红得有那么点不吉利的意思,血雾一样的夕照凝滞在微热的空气里,沦陷区上方的高空中时不时有几只暗色的鸟影在夕阳里静悄悄地掠过。
灰鸽。
东笙披着一件蓑衣,戴着快有他一条胳膊长宽的大斗笠,嘴里衔着根枯草,屁股坐在船沿上,光着的两条腿漫不经心地在水里晃荡。
然而斗笠下隐在阴影中的戴着一只白晶镜片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从眼前将近一人高的野草丛的缝里看着不远处的岗哨。
不仅仅是眼前的岗哨,这一整块的鸟瞰画面都已在他的眼中。
后头还跟着几只这样的小渔船,水面上晃荡着几十根空竹管。
沙安人之所以一直被大凌掐着脖子,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几乎没有水师,兴许是上万年沿袭下来太过于习惯陆地上的厮杀,让这个民族天生缺少对海洋的恐惧。
沦陷区东部临海的这一部分,被他们默认为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们把将近一半的平民集中关押在这里,虽然南向的岗哨很严,但靠海这一边的瞭望台上一天只有一班岗。
来之前往生把他往死里数落了一通。
——将近二十万人,你要怎么带出来?
从之前灰鸽传像的画面来看,这一处营地的选址很讲求密闭性,北方没有四面环山的好地方,沙安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个三面环山东向大海的。
东笙从蓑衣下摸出一方白帛和一张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图纸,白帛上是按着灰鸽传回来的图像画出的地图,趁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还未消尽,东笙就着晦暗的夕阳光又把地图看了一遍,手指轻轻在地图上用朱砂标的一个小红点上点了几下,确定自己不会记错,这才不慌不忙地把白帛给收了起来。
而另一张图纸上七拐八绕地绘制着一副工事图,其中一部分被人为用墨笔勾勒了一遍以示强调,墨水的印记很新,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味。
灰鸽在这里盘桓了好几天,他知道这个点沙安的守卫刚刚吃完饭,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会分发淡水。
半刻以后,天边的最后一线残阳敛入了深山中。
“吟风。”
放在手边的吟风弩应答似的嗡鸣了一声,嵌在其上的墨玉珠灵光流转,把原本看着黑漆漆的珠子透成了墨绿色,一道柔光从珠子里倾泻出来,在船的中部渐渐凝出个人形。
吟风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确定化形稳定了便伸手取过了那只青铜弩,轻车熟路地拿皮扣子固定在了腕子上。天罡灵武的青铜弩上没有一支箭,不消东笙多说,吟风两指一捻,夹着一星灵光轻轻搭在弦上,缓缓拉开便是一道虚影一般的灵能箭。
东笙只余光瞟见身旁一道虚影划过,连一点破空声都没听见,再一抬眼,不远处那名守卫已经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东笙回过头去看他,只见那弩灵冲他眉飞色舞地夸张地挑了挑眉毛,还兴奋地比了个口型——我厉害不?
东笙窘了一下,干干地笑了笑,为着士气着想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吟风属于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一见东笙点头,马上就乐了:“这就叫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大敌当前,也不知该说他心态好还是短根筋。
东笙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强行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时间不多了,随我走。”
他利利索索地解了身上的蓑衣,露出底下紧身的夜行衣来,把斗笠摘了往船上随手一扔,一脚踩上摇摇晃晃的船头,逮着船晃悠着触岸的那一瞬矮身一步跨到岸上去。
吟风稍微跳了一下,也跟着下了船。
“其余人原地待命。”
【作者有话说:最近作者比较虚……】
第111章 夜闯大营(二)
吟风稍微跳了一下,也跟着下了船。
“其余人原地待命。”
天还没彻底黑透,两人一身黑衣猫腰在将近有一人高的野草丛里快速窜行,吟风的身手更轻快一些,几个闪身,像是从草缝里溜过去一样,无影无形,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大营临时扎起的栅栏脚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东笙也不磨蹭,这时候也已经悄么声地跟了上来。
吟风一见东笙来了,也不记得要赶紧隐蔽,眉飞色舞地张口就要说些什么。面前的东笙眼神一凛,紧接着吟风就感到耳畔一道劲风打过——东笙已经不容分说地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子,猛地往后头一拽,迅速钻进了瞭望台下浓重的阴影里。吟风将要撞上瞭望台底部的石墩子的时候被东笙用另一只手托了把腰,后背稳稳地贴在了石墩子上。
他们这才刚一藏好,栅栏的另一侧就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巡逻队的人手里拿着火把,隔老远就能听见火烧时轻微的“噼啪”声,一群影子随着火光诡异地攒动着,从栅栏里长长地拖到栅栏外,群魔乱舞一般晃了过去。
等到他们走远了,吟风才缓缓松下一口气,却不料一偏头,就被东笙黑暗下仍亮得出奇的眸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吟风吞了口唾沫,示弱地缩了缩脖子。
东笙抬手指了指上头,吟风会意地一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转身,脚底聚了点儿灵力,踏着石头缝儿飞快地往上攀。东笙不像弩灵那么轻灵,手上还需要借点力,但好歹只比吟风落了半步,行动上并不拖后腿。
瞭望台上有照明用的油灯,虽然并不亮堂,但至少能让人看清东西。两人猫腰贴着围栏翻了进去,东笙一个不走心,一脚踩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心里过电一般瘆了一下,后背起了层白毛汗,本能地低头一看,见自己正好踩在那尸体的肚子上,赶紧把脚抽了回来。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往生,见他正专心致志地蹲在地上透过另一侧围栏的缝隙观察大营里面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丢人事,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那守卫之前被吟风一箭从眉心穿过,当即就断了气,而且灵能箭穿体即散,连一只箭镞都找不到,只有尸体的眉心处有一个圆圆的小血孔,血流了满脸,还没有完全干透。
这个节骨眼儿上也顾不得什么死者为大了,东笙二话不说就蹲下来手脚麻利地扒起了那尸体的衣服,不过这衣服只有一套,从外围到关押平民的地方还有一段时不时会有巡逻队经过的区域,所以他俩中只有一个能站着走过去。
于是这个结果就默认为是东笙扮成守卫,往生变成守卫腰间的一把弩。
吟风大致把营内的情况扫了一遍,便赶忙转过来给东笙帮忙,沙安的军服上一大堆皮扣子,解起来极其麻烦,东笙上衣差不多解完了,吟风也终于十分有眼力见地上来帮着解裤子。
一人一弩极其不尊重地对着一具尸体一番上下其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尸体剥了个精光。东笙套好衣服以后低头看了一眼,两掌一合道了声“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