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嘤咛一声。
“小混蛋,又拿人东西了?”
“小混蛋不敢向殿下邀功么。”
“……过来,我好好收拾你。”
不知马车行了多久,二人才低喘着分开。
宋徽明让桂生坐在自己腿上,用指腹摩挲着他脸上又热又软的嫩肉,哑声道:“你这皮子怎么养的?揉起来真舒服。”
“是殿下对小的的喜欢养着小的呢。”
主仆二人相识多年,玩得投趣。他心知宋徽明宠他,不完全只将他当玩物看,方有闲情与胆量这般说。与其说阿谀谄媚,不如说是撒娇。
“嘴真甜,是不是又痒了?让我看看小混蛋是哪痒了。”
等回了宫,两人才分开,体体面面地进了屋。
按照祖制,皇子及冠前都养在宫中,待到及冠之年,再出宫建府,虽有封土,但一年到头也基本住在京中。
而此时距离姜贵妃故去,已过去三年。宋徽明年纪渐长,住在亡母宫中不大合适,便带着九殿下另择永平宫而居。他在宫中起殿本不合祖制。天子看他忙于学习政务,又不便与后妃们同住,才额外开恩,美名曰让老大提前适应出宫建府的独居生活。
却说短短五年间,皇子们命途多舛。老二老三小六小七小八皆因病早夭,惠妃所出的四殿下又因中了巫蛊之术,被送出宫调养。如今尚在宫中的皇子,除去小豆丁们,年纪大些、有自己宫室居所的,只有大皇子宋徽明与太子宋徽安。
宋徽明要亲自看看那山子,桂生便指挥小太监,将红漆箱子搬进永平宫。
小太监们轻拿轻放,轻手轻脚地拆开重重漆箱,拨开层层红缎。苍蓝欲滴的罕世珍宝,将本就富丽堂皇的大殿照得更加华丽。
大殿下捏着桂生的嫩手,围着山子转了一圈,自得道:“妙极。”
桂生柔声道:“照着殿下的图纸做,自然是万无一失的。殿下的图多美啊。”
话音刚落,却见宋徽明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他不觉惊道:“殿下,怎么了?”
“我送去的石料,似乎比这块大一些。”
“兴许是玉雕师傅多削了些边角料呢。”
“不对,”宋徽明皱眉,“我送去的那块,上部的颜色比这个深些,就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回忆杀应该不长
大概十来章就能交代完(大概吧_(з」∠)_
剧情进展到这里一定要【声明】一下,宋徽明和宋徽安这两位不是骨科,没有血缘关系,沙雕作者并没有顶风作案的胆量。
那么,究竟是皇上绿了还是……?】
第65章 贺寿其一
桂生心道一定是光线问题,正要安抚他,宋徽明已对一旁的侍卫道:“把它的底拆了,翻过来我看看。”
侍卫应声而动。
只见一道沟壑般刺目的裂纹纵贯整个底面,并隐隐有向内里延伸之势。
他对了一下自己给玉春堂的图纸,那图是他画的,他自不会记错。山子体表修饰那道裂痕的地方,被刻成山体的深线,天衣无缝,哪怕看过图纸,也不定能看出这处不同。
但他的图纸上,根本没有这么个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宋徽明想起一件事。
“恭喜大殿下,您这回可真是受陛下赏识了,这回从平川运来的兰赤料子呀,总共就那么六件,除去陛下自己收着的三件,也就惠妃娘娘、太子殿下和您得了一块,不是小的胡说,您这块石料啊,比太子殿下的都要大上一圈,大殿下啊,陛下这是真的看好您,才将这料子赏赐给您呐!”
宋徽安那块料子,运回东宫也有一阵子了。太子少年锐意,不免沉不住气,得了这么漂亮的御赐,小半年来没个动静,可说不过去。
暗中对调两块差不多的石料,将有瑕疵的那块雕成他宋徽明送给太后的贺礼,如此霸道之事,骄纵惯了的太子殿下还真干得出来的。
“我的太子殿下啊,”宋徽明冷笑,“太子殿下真是好手腕。罢了,他不仅是吃穿用度,连送人的贺礼,都应该是最好的。”
桂生让侍卫们将山子搬回去,战战兢兢地想,没发现石料被掉包,按理说他也有责任,但原本那么大块石料,宋徽明再喜欢也不可能天天抱着睡觉,他一个下人,更没有机会得见石料几眼,但东西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抬回来的,出了纰漏,他实在难推其咎。
大殿下这两年来脾气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人前还好,端的是翩翩君子、彬彬有礼,在人后时心情好,也是位美郎君,可若是心情不好……
他脸上一白,遂跪伏在地,对着宋徽明以头抢地:“大殿下,是小的该死,没看出这石料有问题,是小的该死,是小的该死,还,还请大殿下重罚小的……”
宋徽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也知道是你瞎了眼!算了,换料子是太子连同玉春堂的人算计我,我罚你顶个屁用?”
眼见得救了,桂生几乎要哭了出来:“多,多谢大殿下饶了小的……”
“……你之前说,太子也在玉春堂订了太后的贺礼?”
“是,是的。”
宋徽明冷声道:“搬进库房吧。”
桂生一愣。
太后生辰将至,距今日不过十天,太子殿下若真抢了大殿下那块石料,雕了个差不多的东西做贺寿礼,大殿下这座山子,显然是送不出去了。可时间紧迫,不送这山子,大殿下还来得及送什么?
却听宋徽明道:“芙蕖,取一卷云丝宣来。”
夜深了,冷月悬挂于空。天降小雪,逐渐有了转大的势头。
宋徽明自己留在书房里作画。主人不睡,下人们自然免不了跟着伺候着端茶送水。偏偏宋徽明临时起兴,点名要喝御膳房新酿酒的桂花酿。
这大半夜的,外头又冷,取酒的差事本不应桂生来做,可他毕竟做了错事,虽未受罚,也够让心惊胆战一阵了。眼下宋徽明不愿为人叨扰,他守在一旁也心神不宁,便自个儿领了取酒的活,跑出永平宫。
宫中大道皆有侍卫除雪,小道则不然。天冷,桂生贪近,还是走小道摸去了御膳房。
这个点了,御膳房当值的人也没精神。守在门口的小侍卫对着他拿来领酒的木牌一看,登时清醒得比被火烤还快些。
桂生瞧了瞧门前停下的金蛟轿,轻声问:“太子殿下也在?”
小侍卫道:“回桂公公的话,太子殿下是在这,做什么来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又是太子!
桂生心道自己今天不仅因为他惹得自己在大殿下面前出丑,现在居然还要撞上他,可真是倒了大霉、出门没看黄历。
太子平日没有出宫的机会,课业之余的确喜欢到处溜达,除去政机重地和后妃宫闱,他无所不去。哪知就正好让他撞上了。
桂生心道太子年方十四,还不到贪杯的年纪,自己应当不至于在酒库同他撞上,便松了口气,跟值班的太监说明来意,便被领着往酒库走。
谁知刚走几步,便见一锦衣玉面的貌美少年带着仆从迎面而来,周身如有金玉光辉,登时将安静的廊间照得如同大殿。
那少年面若好女,目视前方,神色淡然,玄青锦面的袍子也掩不住挺拔身形的锐气。他锦衣玉食惯了,身板儿也抽得好看,出水芙蓉的茎秆般,直而不僵,纤而不弱,那承袭自生母的面庞更胜星辉,堪比日月。
古今多少软玉红颜,悉数化为俗粉。
明艳不妖,清而不寒,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他身上竟达成一种奇妙的平衡,让那上挑的眼尾有种强势而不凌厉的威压。
天生的上位者,高处胜寒的疏离感与贵胄之气,自然而然地让人难以直视他。
少年身旁跟着的太监,正是白天才和桂生打过照面的莲生。莲生提着只红漆鱼纹的红漆食盒,想来装了不少点心。
桂生忙向太子行礼,恭声道:“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宋徽安还当是哪位后妃嘴馋贪杯,遣小太监来弄些零嘴小酒儿回去,便没说话,“嗯”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侍从们径直离开。
桂生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生怕与站着的莲生对视,引得自己不快。
脚步声越来越远,却听身后飘来少年清亮的声音:“都这么晚了,是哪位宫妃还要吃食?真是怪了。宫妃们不是成天到晚找宫廷修士求养生丹以葆姿容么,还有这么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