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为你所为而死。”
【作者有话说:特大喜讯:
明天完结。可能有番外。】
第140章 团圆
和昊钧至阴至柔的气息不同,那位神灵的力量强而不刚,平和中包含着无限威压。
他呼应神明的力量,释放出属于自己的魔力。天地动荡,来自远古的洪流也灌入他的身体。
或许应该是……它?
它本就是一把剑。
它很久没有做一把剑了,如今被人举在手中,反而有些不适应。
神明将愿望化为实体的力量,悉数汇聚在它的剑身,像是万千重压都压在它的剑身上,又烫又挤,它的剑身一定被烫得如同锅炉上的熟铁,零星可见通红的内芯。
强烈的疼痛几乎凌驾于它的意识之上,渐渐地,它的意识开始模糊,变为最开始纯粹的一把剑。
它本就是神兵,带着这样的力量对着天劈下去,便能划出一个全新的神域。
藏机是由原本的天道所生出的邪神,朝空此举,就是为了建立新的天道秩序,斩断其后路。
那怪物也知朝空此举决定厉害,心中大骇,狂怒着向他重来,祭天本是礼节十分繁缛的仪式,祭天者不可随意行动。怪物挥舞着沾染不尽污浊戾气的斩元戟,以乌云为马,吼叫着冲上前去,身前忽袭来几道凌厉的清风,拦住他的去路。
琼渊低声道:“孽障莫要放肆。”
如今的藏机今非昔比,他一人绝对拦不住,只要给朝空争取时间,就够了。
腥风血雨的缠斗中,但见白衣少年闭目悬于空中,举剑指天,默念一串咒语。
霎时间,神光大作,天地万物尽数被铺天盖地的白光遮蔽,唯有古老的神明悬于天空。
苍生万物多少年未见此等神迹,被护在外围的几位老祖不禁哽咽涕泪。
全瑛愣愣地看着神明手中的剑,浑身发冷。
朝空亲自祭天的确是最稳妥保险的方法了,此战关乎万物生死,断不可有分毫保留,他心知此理,望着那把剑,浑身的理智都快被抽干了。
……明明还没有和他和好呢。
一旁的乐旻注意到他的失神,颇为好心地伸出只手,扶住他。
众神不做声,只凝望天空中的战事。朝空方才走时,借了他们的福运,因天道已毁,此时的他们命格不稳,极易染凶兆上身,不要轻举妄动,就是最好的自保。
他真的是把很美的剑。
剑身被神力烧得通红,都漂亮得不得了。线条锐利又优美,很像他的眼角。
不过多时,世间回荡起神低沉而神圣的声音。
“……今妖魔作祟,道业絮乱,唯筑道可避祸定乱,故以身祭道,以定乾坤。”
穹顶隐隐开出一块新地。更为灼热耀眼的光瞬间倾斜而下,吞没一切。冤魂厉鬼凡近身者,皆灰飞烟灭。
“住手,快住手!!!”
怪物绝望地嘶吼着,一掌推开拦住自己的琼渊,还在拼尽全力往法阵中央去,畸形的背影在一片强光中逐渐被蚕食为灰。
白衣的肃正帝君从天空中坠下,被等待多时的同伴接住。
空中,一个人影都不剩了。
疼痛过后,它的形体四分五裂,意识也不知道是在何处飘荡。
它浑身轻飘飘的,好像融进了无数的风里,在空气中延展开来,处处都是他,他既是万物。
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第一次见到那团紫金光球时,对方也是这个样子。
……它活下来了吗?
仔细一想,当初斩元戟也是没死的。
它的意识飘到九霄云外,愈发困倦,正要睡去时,却听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璟泽,别睡了。”
它像是回到了无甚忧虑的少年时代,变回跟在魔宗身边的侍从,懒洋洋地撒娇道:“昊钧,好昊钧,我还想睡,煮茶的水昨晚给你打好了,我不起来。”
说完,它自己也愣了。像是从暖洋洋的被子里被拖出来,丢在错乱的时空中。
见它慌乱,另一个温润的声音也低笑道:“别逗弄它,它也不容易。”
这是承禾。
它来不及骂他“狗承禾”,便听昊钧又道:“璟泽,你辛苦了。”
“没,没有,这是我应当做的事,”它像个被表扬的小朋友,略带羞意,“昊钧,我是和你们在一起么?”
方才祭天,承禾昊钧将自己的力量暂借给朝空,它也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
昊钧笑道:“你这是什么话?璟泽,我们一直和你在一起啊。我离开得早,没能照顾你长大,是我的错。”
它道:“昊钧,我是剑,剑没有长大不长大的说法……”
“但是作为璟泽,你会长大的。”
昊钧笑道:“回去吧,这里太寂寞了,全瑛他们出生于此,呆久了都难受,更何况是本不属于这里的你呢,璟泽,回去吧。”
“等一下!我不想……”
“回去吧。你心有所归,不可能留在这的,不如早些回去吧。”
昊钧说。
“纵是朝空祭天,也有失败的风险,他是最古老的神,金贵得很,而这种险事,他明明有个替补可以用的。”
它不说话了。
“朝空不说,你也不说,你说说看,你心无所属么?若真还是无欲无求的剑,何须护着他不让他涉险呢?你是不够喜欢他,不想和他共患难,还是因为别的?”
天魔笑着,等他的回答。
他沉默多时,才坚定道:“以前,我没有保护好你。他对我而言,同你一样重要。”虽然重要的意味并不同。
“所以,我想保护他。”
无形的力量如同清风,轻轻将他的意识送出神域。下落途中,他只觉自己变得笨重起来。
元神重新回到了形体中,他维持着黑剑的姿态,停在近地的空中。
此时风云清淡,明旭漫天,再不见当日魔气纵横之景。此时距离那次惊天动地的决战,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此时无甚气力变为人形,只停在空中,感受往来的风。
那个神在等。
见他稳妥地回来,黑衣的神才急急赶来。脸上带着半喜半忧的神色,又不敢上前接住他,而是围着他的剑身,踱步走了好几圈。
他见他举止小心翼翼,轻笑他太谨慎,心里涌上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这头,全瑛绕着他转了几圈,见他剑身露出红光,微鸣不止,却毫无变化成人的样子,不禁小声道:“阿泽?阿泽?”
他突然不想回应他了,倒想多看几眼这人又急又恨不得爱护死他的样子。之前两人相处,基本都是对方摸得门儿清来骗他,他也就骗他这一回,想来也是便宜他。
全瑛见剑不回他,额上微生薄汗,又道:“阿竹?竹哥哥?……尊者?”
“沉星剑大人?所向披靡三界无敌的神兵沉星剑大人?”
还是不答。
“……相公?”
剑身控制不住地抖了三抖。
全瑛脸上的神情骤然由不安转为狂喜,继而扑上去抱住黑剑。
“相公,你吓死奴了!”
怎么这么久还没把少女情怀捋顺?
沉星剑想,这混球多半是故意的。
这头,全瑛抱着他,对着一把剑抱也不是,亲也不是,实在无从下手,无奈道:“相公,咱们生死一别,好不容易才重逢,你怎么连正脸都不露给我?”
沉星剑道:“把我翻过来。现在对着你的是剑阴面。”
全瑛“哦哦”两声,把他翻到阳面,心中百感交集,听他难得不正经一次,嘴也不自觉地跑偏了。
“相公这是患了什么隐疾么,怕奴嫌弃么?相公放心,丑妻也能干忙活,咱俩凑合凑合过,日子也还行,就怕奴手脚笨,委屈了相公,让相公嫌弃。”
沉星剑笑骂:“混账东西!再不说人话,为夫休妻了!”
全瑛“啊呀呀”叫道:“相公的心真狠……你不愿变人形,是没力气了么?”
沉星剑轻哼一声。
全瑛道:“那要多久才能养回来啊?”
“不知道。怎的,你要休夫?”
“怎会?只是可叹奴这如花似玉身,空付空闺……”
“有完没完了?”沉星剑看向忽然失声的男人,见他双眼业已湿红。
“阿泽,”他低声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他不说话,只继续等他说。
全瑛吸吸鼻子,道:“我只怕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