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知更鸟【CP完结+番外】(137)
艾布纳的眉毛一挑,看来这两年肖恩和他的父亲关系不错。
艾布纳向前走去,肖恩迎接他。
“殿下,不知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为你效劳?”
肖恩沉默了会儿,说道:“艾布纳,抱歉,该死的亚伦•阿克曼从地牢逃走了。”
艾布纳皱紧眉,“什么时候?”
“应该是昨天夜里,估计是在昨天换干草的时候,趁看守不注意,给他吸入了通络花的花粉。”
通络花的花粉可以让人昏迷一段时间,对身体没什么危害,很多医师的身边常备一些,用来帮需要缝伤口的孩童减少痛苦。
“他怎么会有这个。”艾布纳自言自语道。
肖恩叹了口气,掏出一块手绢,展开,里面露出几根干枯的花草,“我们在他的地牢里发现了一个老鼠洞,在老鼠洞里除了这个通络花还有白荆藤、黄舌草。”
艾布纳看着这些沾着尘土的花草,问道:“他为什么不用白荆藤和黄舌草?明明这两样的毒性更大,他在打什么注意?”
肖恩耸耸肩,“据说他逃走之前,脚上长了疮,应该不会跑太远,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公爵大人那儿我也派人看着,别担心。”
艾布纳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想去他的牢里看看。”
阴暗的地牢里有潮湿的气息,就像雨后的坟上泥土的幽冷,一条狭窄的路通向地牢深处,两侧的火光无声燃烧,冷漠地将来人的影子拉长。艾布纳倒抽一口气,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圣龙节的那场灾难。
亚伦的牢间里只有干草、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一本被翻烂的书。艾布纳走过去,拿起书,书面上是褪了色的通络花。他翻了翻,全是草药的介绍,有些草药旁边有记录,亚伦的字比白翰楼的那些学者还要工整。
“要看看那个老鼠洞吗?”肖恩走到他的身旁问道。
艾布纳点点头,把书放下,书的最后一页翘起,他无意瞥了一眼,突然凝滞住。
书的最后一页反面有一个手画的小图:箭与十字叉。
与父亲床下所见的一模一样,而且这个手画的小图更精致,艾布纳隐隐觉得其中的箭就像父亲以前一直戴着的王辅徽章。
而这十字叉是什么意思?
艾布纳紧紧地盯着那十字叉。
“怎么了?”肖恩见他不动了。
艾布纳收回眼睛,“没什么。”
他跟着肖恩走到墙角的老鼠洞,一个很不引人注意的**,如果有老鼠住着,也该是一只很小很小的老鼠。
突然有轻微的吱吱声从洞中传来,艾布纳连忙蹲下来,不一会儿,洞中溜出一只银毛小鼠,模样比起那些脏兮兮、灰不溜秋的老鼠好看多了。
银毛小鼠吱吱叫着爬到艾布纳的脚边,嗅了嗅,抬起头,黑眼珠子望见艾布纳身后一溜排的高大侍卫和冷脸的肖恩,吓得银毛一炸,然后迅速抓住艾布纳的长袜,快速往上爬,直到爬到艾布纳的肩膀上,见艾布纳对着自己皱起眉,犹犹豫豫地探向艾布纳的领口,吱吱叫着,蹭着软毛。
艾布纳:“……”
而那些高大的侍卫正紧紧地盯着这只银鼠和艾布纳,眼神中竟流露一些喜爱。
艾布纳瞥了他们一眼,“……”
“牢房里会有这么老实的老鼠?”艾布纳说道。
肖恩别别嘴。
突然银鼠又爬下来,钻回了洞里,很快又钻了出来,不过这次它还用自己尖尖的头推出来一个极小的木碗,碗被推到艾布纳的脚边,然后直起身子,两只小爪子摆在面前,抬头望着艾布纳,一个劲地吱吱叫着。
艾布纳:“……”
肖恩瞥了眼银鼠,问道:“这是在要食物吗?”
“可能吧。”
艾布纳蹲下来,拿起来那个极小的碗端详起来。
此时外面传来了送餐的声音,艾布纳一颤,在蹲在牢里的那几日,除了送餐车的声音,就是不知名的水滴声,真是该死的折磨人。
肖恩向外瞥了一眼,说道:“这银鼠可真会选时候,正好是饭点,鼻子可真灵。”
“不,”艾布纳把碗放在火光下看着,说道,“这是亚伦•阿克曼养的银鼠,每到这时候,他都会给它喂食。”
肖恩一愣,见艾布纳正看着这小碗看得仔细。
“这小碗是亚伦用碎木块打磨的,我小的时候,亚伦经常会送我这些小玩意儿,虽然这碗很粗糙,但我看得出来,这出自他的手。”艾布纳放下碗。
肖恩皱起眉,“你是说亚伦在这里养老鼠?”
艾布纳点点头。
“这可真见鬼,一个医师居然养起了这些脏东西!”
艾布纳把手放到银鼠面前,银鼠嗅了嗅他的手,快速爬到手心。
“你疯了吗?”肖恩的手搭在龙牙上,手臂上的筋暴起。
“你冷静一点,”艾布纳拍拍他的手,然后把银鼠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老鼠的鼻子灵得很,更何况这是亚伦养的。”
肖恩一顿,觉之有理。
艾布纳拿起亚伦的书,走出牢房。
回到御辅楼时,饭点已过,但楼里楼外还是热闹得很,几个女仆正匆忙地拎着一个个装满鲜花的篮子,几个男仆捧着一个巨大的玫瑰花缀成的银环向楼上走去。
全都在为明日的公爵夫人的生辰做最后的准备。
艾布纳得知父亲被送去医师那儿做康复治疗了,任何人不得去打扰,而瑞亚正穿着一件紫色的礼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指挥仆人。
他厌恶地穿过大厅,匆匆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使劲关上,深吸一口气,坐在窗前。
“吱吱……”银鼠从他的口袋里钻了出来,爬到桌子上。
艾布纳瞥了它一眼,把面包捏碎,撒在它面前。它欢快地把头埋进面包屑里,抓起一块比较大的,直立起来,快速地啃着,黑眼珠子滴溜溜望着艾布纳,一点都不怕他似的。
艾布纳:“……”
“亚伦连你都养,为什么独独对我的父亲下狠手呢?”艾布纳问银鼠。
银鼠歪歪头,继续啃面包屑。
他叹了口气,拿出亚伦的药书,密密麻麻的字扑面而来,他随意地翻动着,突然他翻到有笔记的一页,而这一页中夹着一朵通络花,花还没有完全干枯,好像故意让他翻到这一页似的。他取出通络花。
这一页讲的是一种可以清热止咳的草药,但旁边的笔记上却写着:……若承血亲毒性,必命短……以人心为药引……服21日……取双亲心脏……
他看着看着不禁后背冒出冷汗,这讲的是近亲而生的病弱孩子如何延长寿命啊!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拍,他吓得合上书,转过身,竟是奥雷亚斯。
他吊着的心放了下来,奥雷亚斯温柔地揉揉他的头,说道:“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舒了口气,抱住奥雷亚斯,头埋在奥雷亚斯的胸膛前,声音中带着点委屈:“我想你了。”
奥雷亚斯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抱歉,族里的事情比较多。”
他点点头,“嗯。”
奥雷亚斯的全身又是湿漉漉的,应该又是直接从肃风族的母体中赶回来的,而这一来一去,看起来奥雷亚斯走了很久,其实他在那儿连洗澡的时间都不够。
他仰起头,勾着奥雷亚斯的脖子,任由奥雷亚斯身上的水浸湿自己的衣服,“我让人把浴桶搬过来。”
没过多久,几个男仆就把洗浴的东西送到艾布纳的房间内,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出去了。
艾布纳把帘子拉紧,昏暗房间内只有一支淡淡的烛光,缭绕雾气遮挡住两人。
房间外是冰冷的热闹,房间内是滚烫的安静。
艾布纳被蒸得迷迷糊糊,直接就着毛巾爬到印满矢车菊的床,爬到温热的奥雷亚斯身上,像一只寻暖的鸟。
“你不在的时候,我跟父亲说,我想带他离开这里……”
艾布纳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奥雷亚斯搂着他,静静地听他说话,抚摸着他的后背和头发。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呢……奥雷亚斯,我谁都不想离开……我闭上眼,听见你的呼吸,就想把你周身的每一缕气都藏起来……我太自私了,想独占你的一切,却要你包容我的千百种坏毛病……我要捂住你的双耳,还要你听见我说爱你,我要遮住你的眼,还要你看见我的身体……我要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