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嫉妒我有条龙(4)
秦长落心里沉的不像话,回到了知无观。抬头看着那匾,沾着血,刺眼扼心。
昨日里的香火缭绕,众人生机。今日,空无一人,徒有燃烬的香灰,和无数烛火轻晃。
“就让我,留在这里,为无辜逝去的性命,诵经,忏悔。”当然,留下来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道观灶房有粮食!
秦长落踏进大门,却不知应该把脚落在何处,凝固的血液更加刺目。
银衣人看着道观内血溅四方,不由得皱了皱眉:人族如此好斗,这等惨景,他见了太多了。
他又打量俏公子,见他神情落寞,有些怜悯。抬手想要将他额前乱发拢上一拢,又觉不妥。自己隐着身,不好吓着他。但是若突然现身,也应该会吓到他。
他放下手:得找个机会,与你相识。
银衣人看着终是踏进道观的俏公子,并没有跟上去,他辨别了一下方向,腾起,飞向西方。
得先回龙族繁临洞,跟叔父打声招呼。
银衣人隐匿于白云之上,化作龙身。玉色暖黄,鳞片柔光,极速飞驰。
秦长落看着空荡荡的道观,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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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留不得!”
秦长落出生的那一刻,其母难产身亡,其父看了他一眼,一口唾沫没有咽下,呛死!
产婆抱着他一脸惊慌,亦是嫌恶万分,“啪嗒”把哭的撕心裂肺的血娃娃扔在他母亲尸体旁边,赶紧走了!没走两步,一个跟头,也去冥王那报道了。
秦长落那个算了一辈子命的爷爷,看着他哭的快要断气的模样,最终还是松开了要掐死他的手,叹了口气,无奈道:“唉!爷爷我只有逆天而行,多陪你几年,等你大些了,就要靠自己了…可怜我秦家,再无后人啊…”
老人家混黄的双眼,掉落几滴认命的眼泪。
“怪我这辈子,没有手艺傍身,只能靠着泄露命格给人算命糊口,因果之事,逃不开啊…逃不开…”
他看着哭的大声的男婴,一点也欢喜不起:“唉!你这天煞之命,克人啊!注定孤独终老,无所依靠!孩子,这人世间,不如不来这一遭!”
抱起孙子,理着心绪,终是慈爱的笑了,“以后,你就叫秦长落。若是天道留你,遇到所非凡尘俗子的大命之人,才能化解你的天煞之命。但是…恐怕想要遇上此人,难上加难啊!”
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靠着打鱼狩猎,吃山靠水,别说有机会遇到大命之人,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离开这里。
秦长落的爷爷,用了不得不的法子多活了十年。
这十年,他对这个孙子,极其严苛,打骂无度!每次看着孙子受伤或者委屈,他也背地里偷偷抹泪,可他有何法子?
自己将要死了,不让这十岁的娃娃多学点生存的本事,不吃了苦和痛,他怎能放心撒手人寰。
秦长落在爷爷闭眼咽气的那一刻,没有多少的伤心。他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淤血,有点庆幸,还有些无措。
爷爷临终前的几句话,肃穆严厉,半分由不得违背!
“一辈子,不要离开这里!不要跟别人接触,你天生克人,莫要害了人家!”
死了有半盏茶功夫的爷爷,在秦长落给他整理遗容的时候,忽的又坐起来,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睁着惊恐的漂亮细长眼睛,一动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下。
第3章 公申赋云
“长落啊,爷爷不忍心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你若是有本事,便一定要走出去,未曾寻到大命之人,就绝对不要与任何人交朋友!”
语气里竟是添了许多担忧和不舍,秦长落,从未没有听到过这般关怀备至的叮嘱之音。一滴泪在眼眶里打转,可他倔强的没有让泪落出。
话完,爷爷坐着再一次咽气。神情悲伤,多少不舍和不愿,一览无余。
秦长落直愣愣的看着爷爷的遗体,心里就多了那么一丝伤心。
埋了爷爷以后,两间石头房,剩下他一个人,没有无端责骂和无故欺凌,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孤单。
以前挨打挨骂也是两个人为伴,都好过一个人经历风霜雨雪,冷灶空床。
秦长落独自生活了十年,可谓是历经了人间疾苦。
十年间,这个穷困的小村庄,陆陆续续搬走了很多人。因为河里的鱼,越来越少,山上的野味也很难再捕捉到。
他啃着一根野鸭腿,站在房顶,看背着大包小包离开的人影,他决定,也要出去!找个富饶的山头树林,只要能打到猎物,不饿死就行。
他一直谨记着爷爷的话,自己是克人的天煞之命,从不与人接触。
“你是不祥之人,你的爹娘就是因为你的出生,被你克死了!我也会被你克死!你不能出去害人,不能!”厌恶冷漠。
爷爷的话,常萦绕心间,压的他疲惫不堪。可一个人过的久了,他会很刻意的去忽略,他是天煞命格。
“唉,我也想,有个朋友,跟他们一起爬树下河。”
他羡慕极了,每个人都有人陪伴。
他决定,要出去。
走了数日,荒郊野岭里出现一个高门灰墙的大院落。
里面钟声响起,隐约还有燃香气味飘来,这味道,再熟悉不过。爷爷生前,每日都要燃香,一脸悲苦地念念叨叨着什么。
隔了十年,又一次闻到,他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眼睛里窜起来的水光,让他觉得有些刺痛。
“去讨口水喝就走,不会克死人吧。顺便看看,里面有没有大命之人。”
可是大命之人是为何人?秦长落一无所知,然他心中有信念,这辈子,真的不想孤单度日了,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大命之人,我想知道有朋友的感觉,你一定要让我快点遇到,快点。
“叩叩叩”轻轻扣门。
开门的是个小道长,挂着一脸和气的笑容,问清来意,热情客气地迎人进观。
秦长落犹豫,他怕自己跟人接触多了,真会克死谁。
抬头看了一眼这观门上有些旧的匾:知无观。
小道长见他不动,便拉着他的手臂进了道观。
道观道长生的慈祥,银发银须,面对一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男子,略带为难地摇摇头。
“师徒缘分已尽,你另寻他路吧。”老道长微微摆手,神色里染着几许失望。
跪地男子张了张嘴,却是未再言语,目光里透过一丝狠厉,清浅的冷笑,短促即消。
“另寻他路,哼,你是想说自求多福吧!”他低低的咒骂声,在与秦长落擦身而过之时,字字愤恨。
这人生的倒是清秀,左眉上,一颗极小的红痣,可言行,不敢恭维。
“师父,这位小公子,是来问水喝的。”
老道长捻着长须,见秦长落一身旧布长衫,衣摆处还有两三其他颜色的补丁。笑了笑,了解了秦长落是个孤子,无家可归,他慈爱一语:
“不如,随我修道。”
“我…”他本想说出自己的命格天煞,是不祥之人,可他瞧着和蔼的老道长,热情的小道长,还有其他纷纷对他点头微笑的道士们,心下顿了顿。
这样的和善,是他从未享有过的。居住的村子里,所有人,都避他不及,冷漠嫌恶。
受尽白眼之人,挨不得半分温暖。
他不断的在心里侥幸劝说自己,爷爷的话,也许不准…毕竟,他会算命的事,只是偶尔听到村子里的几句感叹,说爷爷算命如此灵验,却在孙子出生后,再也不做这行当了。
他没见过爷爷算过什么,道听途说,未尝可信,自己的命格,亦可不信!且自己也从未与别人接触过,又怎么知道自己真的能克死谁?
秦长落短暂的思虑后,冲着挂着期待笑容的老道长,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心,有了落脚处,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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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来得及铺开的梦,中断的如此迅速,来不及,留有回味的那么一二分。
半日之前的温馨,一夜后的坟头交错。
秦长落悔极了,自己的命,天煞无疑。
银衣人化龙疾驰飞行,不消多时,前方出现熟悉的景色。层层薄云笼着一方绵无尽头的空中巨峰,三五交错,淡淡彩光流溢。
洞口铿锵有力的“繁临洞”几个大字,似乎又重新铸造了一番,颜色亮丽,崭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