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真的有点后悔来了,”在楚赭一推门就吃了一脸灰后,他觉得自己真的可能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这是位于底楼靠近南面的一间房,摆放有序的桌椅,上面还摆放着已经发霉干瘪的水果,靠着墙边的婴儿床,卧室里还没来得及叠好的被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主人离开的匆忙,不,或许更为迫切,离开地没有丝毫犹豫。
楚赭四处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拿着刚刚从摊贩那儿买来的手电,在漆黑的走道里摸索着。他发现有些房门上贴着一张黄底赤字的符咒,每隔几户就会有一张,而这些被贴了符咒的房门无一例外地都从外面被钉死。
“这也真是……”他的脑子里突的闪过一个念头,就好像呼啸着的狂风卷起了原本如镜般平静的海面,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般面色复杂的怔在原地。
“呵,你想到什么了?”那声音好像破掉的鼓风机发出的一般难听,沙哑尖利。
“哈,怎么又是你!”
脚步声慢慢走近了手电折射出的光亮中,正是昨晚咬了楚赭手臂的女人。
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发出骇人的叫声,楚赭按了按感觉有些刺痛的额头,“这些贴着符的门后是关着,曾经关着那些……人吗?”
“呵呵,人?不过都是我恢复年轻的工具罢了。”那布满皱纹的脸以一种奇异的角度扭曲着,“为了我的脸他们都是应该的!”说着颤抖着干枯的双手,轻轻地抚摸他那已经衰老的皮肤,“那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然!不然我也不会!”
“所以,你的孩子也是因为这个吗?”楚赭靠着一处门框利用手电尽量的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后面的话楚赭没有说出口,他已经猜到了,溺死在阴阳河的就是她的那个孩子。
“不是的!,不是的!那傻孩子…哈哈哈哈,那傻孩子……”那张脸大张着嘴惊恐的尖叫着蓦的又似一位慈祥的母亲,眼神里满是慈爱的目光,费力地扯起她僵硬的嘴角,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吧,看那小孩你应该才四五十的样子才对,所以是受到了反噬?”
她看向楚赭的目光仿佛在一瞬间汇聚了千万句无法言喻的话语,最后化成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也不知是在替谁感到悲伤。
“可是,如果有了你就不一样了!你,你,只要把你的身体给我,我的孩子就有救了!”她突然像疯了似的狰狞着脸向楚赭冲过来。
这动作显然在楚赭的意料之中,他迅速的将手电从楼道的窗户扔出去矮身躲进一间没有被钉死的房间,将门反锁,退到角落的窗户边。
大门不断地传出轰轰的砸门声,楚赭的心脏也随着那剧烈的敲门声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木门没能承受多久的暴击很快被砸出一个窟窿,楚赭透过洞看到一双狠厉的眼睛,好像黑夜中等待捕猎的猎犬,瞄准时机就要将对方咬死在自己的犬牙中。
“又来这招?!”
那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瞬间他好像被夺尽了所有的力气贴着墙瘫坐了下来,他抬头望了望窗外今夜显得格外明亮的月亮,‘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的要给那老太婆当儿子啦!’
“来,别怕啊孩子,不会疼的!”她把自己的嘴角一点一点的向上撕开,那血就像有了生命,一落地就像蝌蚪似的向着楚赭游过来。
一颗颗一丝丝的血蝌蚪落了满地,楚赭感觉自己就快凉了,这一刻他再次为自己今天出门的决定感到深深的后悔。
那小家伙的速度极快,楚赭伸手就拍掉一个意图在他手臂上扎窝的血蝌蚪,但是这一下已经几乎用尽了他剩余的所有力气,终于还是被一个爬上了他的脚踝没入皮肤。
“呵,别挣扎了,”她将自己的皮肤沿着边缘缓缓地撕下来,伴随着“呲啦呲啦”的声响,血连着肉,皮上还带着根根极细的神经,那下面尽是无数的血蝌蚪,随着她的动作一块块地抖落下来,楚赭只觉得自己刚吃的炒饭都要呕出来了。
我真的是要撑不住了,这娘们太恶心了!
远处,他忽然好像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紧紧的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的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诶,大哥你慢点,我跑的没你快啊!”宣城南街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即过只一眼便窜入了44号那黑不溜秋的弄堂。,好一会后面才出现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那人虽然满嘴骂娘却是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往44号赶。
“你想死!”
身后的窗好像被谁给撞破了,夹着冷冷的寒意,白洁的月光映照到室内的地面上,有个人影站在他身后,宽阔的肩膀替他挡去了飞溅的玻璃。
原本满地的血蝌蚪像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扯开一般,一瞬间头和尾巴就已分隔两地,留下了条由浅及深的黒痕,那女人疯狂地尖叫着,声音就像要直接穿透耳膜一般令人头疼,楚赭还以为她要高歌一场海妖的心!
双耳被什么极快的捂住了,楚赭偏偏头看到一双苍白的手, “别听,她不配让你听到她的声音。”他说话的声音伴着温柔而富有磁性,好像自己的所有神经都被他所吸引,令人着迷。
楚赭觉得脸红的就要滴血,脑子里满满装着的都是他的声音,哪还有半点思危的念想。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淡淡香气,楚赭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味道,但他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其实只过了几秒,那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楚赭的眼中,她就这样直直的向前倒了下去。
原来那黑暗中还站了一个人,拿着笔正在女人的身上写着什么,等那人站起身走近时楚赭才总算看清,‘嚯,这不是刚刚那大爷吗!’
那大爷瞥了一眼还放在楚赭耳朵上的手,低头装摸做样地轻咳了一声,“那啥,大哥,这女人身上的人命已经和生死簿对上了。我有话想问这小子,能不能劳烦您……”说着向地上的楚赭打眼色。
楚赭听了只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太有趣了,之前在外面还拽的和二五八万似的现在一个转身居然卑躬屈膝的叫别人大哥!
“哦,你说,我听着。”楚赭抓下捂在耳边的手,触碰到的时候那手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是被他紧紧的攥住了。
那双手凉的吓人,就算被他捂在手心却还是生不出一丝的温度。
“咳咳,小子,哦!不是,楚先生,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呢?” 大爷现在只感觉他站在这根本就太多余了,不仅要吃狗粮说句话还要看着别人的眼色,简直是太有失他的身份了!
“我不知道啊,就是赌了一把而已。”
楚赭低着头把玩着手里修长的手指,却没看见身后人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而后又归于平静。
“不知道?!”大爷现在觉得已经不是有失身份的事情了,他感觉自己被人套路了!
“谁叫你装的太假了呢,那我又结合之前的种种,所以啊,我觉得你是个不平凡的好人哦。”楚赭看着大爷一如既往的懵在原地,他终于禁不住要笑了,黑色的眼睛呈现出一团温柔的焰火,淡粉色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
大爷唉声叹气地在每间房子里转了转最后又在手里的本子里写写画画,要问他为什么这么认真的工作?因为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只剩下他这苦命的工人留下来做这繁琐的收尾工作。
不过这小子居然拿自己的命赌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他觉得这小子到底是没脑子呢还是……
没脑子呢。
“唉,只剩下咱俩相依为命了,在其他人被找到前你可不能有事喔。”他拉起女人的一只脚在地上拖行,最后消失在宣城南街的尽头。
楚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抱回公寓了,他将头靠在男子的肩膀上手里轻轻地攥着他的衣领,低着头踌躇了一下说:“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