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男妖皆炉鼎(30)
他分明未看着自己,但那如洪荒凶兽般的杀意已叫他心神失守。
这妖,是谁?!
“啊”惨叫声跌连在耳畔响起,扈白修惊惧的转头看去,一丛丛血花爆现,分明是与他同处于殿中的那几名狼族。
诡异的气息一时在骨殿中发酵,那几名狼族遇难过后,外表顿起变化,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的表皮生生撕开,妖气顿散,取而代之的分明是属于人族修士的气息。
“不愧是世外仙门中人,竟可以混入狼族嫡系中,桀桀……”阴厉的笑声突然在殿中响起,破骨殿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一个身影幽幽走了进来。
黎犹面容阴鸷,轻慢的看着殿中狼狈不已的一众修士,视线从扈白修身上一晃而过,落在殿中那抹纯白的身影上。
“惑曲已归,这几人交给属下便可。”
白斩的身形微动,矜贵淡漠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他视线冷漠的落在黎犹身上,片刻后出声道:“此人暂且留着!”
如玉的指尖,指向扈白修。
黎犹眸色微动,恭敬的低埋下身子。倏忽,他面色微变察觉到一丝不对,惊愕的抬头看向前方那个矜贵的身影,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主上,你……”
黎犹深吸一口气,将惊愕吞回肚中。
前方,白斩负手而立,若仔细观察却可见他的身躯并不真实隐隐有种虚无缥缈之感。殿中,一众人族修士早已被夺去修为,只有黎犹发觉此事,如今在破骨殿中的分明不是白斩的真身,只不过是他一缕神识所化。
黎犹惊惧不已,如此紧要关头,主上是去了何处。
他脑中念头一动,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猜测,难道是……
他震愕的看着殿中白斩的一缕神识,心里的震撼久久难平,那人族女子究竟有何了不起之处,竟可叫主上看重到如此地步!
……
玄天池中,许观音换好衣衫走出屏风,看着屋内青玉若有所思的面庞,她眉心一蹙正欲开口。就见青玉面色猛的一变,几乎是惊怒的站起身来,面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气急败坏,低骂道:“该死!”
许观音怔忪的一瞬,如有所感的跑至门前。
白茫茫的天际,似被一把无形的镰刀猛的从中间斩开。
一个矜贵如华的身影翩然而落。
第31章 绝然离去
“白……白斩……”许观音震愕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那抹身影,心中生出剧烈的欢喜,可她方才踏出一步,欢喜之色便僵持在脸上,难以再迈出一步。
前方,那张天人般的俊美容颜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神色,银眸中似聚集着狂躁恐怖的暴风雨,要将人的心神卷入其中,湮灭在他周身肃杀的冷冽之中。
许观音心里咯噔一声响,顿时呼吸一闷,心里生出一个感觉来,白斩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一时间,许观音只感觉有堵厚重的墙朝自己迎面压来,前方似有热浪灼人,让她完全不敢抬起头来,脑袋一点一点越埋越低,自己不自觉的朝着角落里缩去,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
“过来!”
依旧是轻缓淡泊的声音,确如一声惊雷在许观音耳畔乍响,让她悚然一惊,心虚的顿住身形,咬唇抬头看去。
方才那一刻所显露出的冷漠似是许观音的幻觉,彼时,白斩俊美的容色又恢复以往不见喜怒的淡漠,他遥遥的伸出手,目光笔直坚定的看向许观音。
不是呼唤而是命令般的,他要她回到自己身边。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许观音抬步就朝外走去。但她身形刚动,一声轻嘲声突然从后响起,她豁然惊醒,自己竟忘了青玉!
这一刹那分神,便给了可乘之机,一条犹如树干般粗壮的蛇躯豁然爆射而来卷住许观音的纤腰将她朝后带去,与之同时,一条雪白的狐尾紧随而至,扣住许观音的双肩,犹如一场拉力站一般,许观音顿时成了中心的砝码。
靠!许观音心里忍不住爆了粗口。
两股力道对峙而来好似要将她扯成两截一般,许观音面色一白,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
青玉与白斩动作皆是一顿。
死一般的窒息感包裹在周围,一白一青对峙而立,一个淡漠幽深似迷一个漫笑魅惑如毒。
“放是不放?"死寂过后,青玉率先开口,他雅颜含笑,青眸却一片森寒。
白斩微微仰着头,微尖的下颌带着一丝冷峭,他面上依旧不见喜怒,直接以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
许观音卡在其中滋味着实难受,她目光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像右,见这两人分明都卯上劲儿了说都不准备后退半步。腰部与肩部的力度越来越重,重到似乎要捏碎她的骨骼。
许观音银牙一咬,心里怒意不知怎的一动,忍不住怒声咆哮道:“都给我放开!”
这一声犹如惊蛰,一股诡异的阴力倏然从许观音丹田出喷涌而出,青玉与白斩似都被惊住一般,蛇躯与狐尾触电般的闪离许观音的身体。
白斩与青玉眼中纷纷闪过一抹惊疑之色,许观音微微愣了一下没有多想,她朝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瞪着他二人,愠怒的说道:“本郡主不是物件是走是留我自己说了算,由不得你们做主!”
她此言一出,周遭的气温明显又下降了一丝。刹那间周围的景色一变,如山水墨画被晕染褪色,水榭一点点消失不见,又恢复成那个许观音熟悉的寒池。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自己的心绪,略一踟蹰后她举步朝白斩走去。
白斩眸色微动,面色终于好转一丝。
“慢着!”
青玉冷声开口,他看着许观音的背影,面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衍转成嘲弄的弧度。
“你若随他离去,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许观音面色微寒,脚下步子一顿,却未回头。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前方那抹身影,那张天人般的俊脸依旧神色冷漠,薄唇微抿却不争辩丝毫。许观音深吸一口气,突然自嘲的一咧嘴。
是了,此次西荒之行之所以带上青玉不都是白斩一手促成的吗?
青玉的来历,目的,他又岂会不知,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一手导演的好戏,这其间他与青玉又暗中达成过什么约定,到底从何时开始自己就如扯线木偶一般被这两只妖一直操纵着。
最可笑的是,她还全然不知。
许观音抿着唇,闭上眼,无声一笑,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崩裂、破碎。那些她不愿直面的现实血淋漓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从一开始什么都是假的,那些在乎、体贴、面面俱到乃至温存时的柔情所有的一切已分不出是虚情还是假意。欺骗这把双面刃比什么都可怕,所有不甘、怨怼、愤怒、伤痛都在心间凝聚,而对面那无声的沉默似在默认这种种的一切,终于,心头那最后一丝亟盼都被粉碎殆尽。
良久,良久,死一般的寂静。
许观音的身体突然动了动,好似久睡的人千年后苏醒过来一般,带着一丝僵硬笨拙的姿态,干涩的音调从她唇间一字一句吐露。
“我错信了你!”
白斩眼中波澜一动,背后在后的手紧握成拳。
对面,青玉得意的勾起唇角,他身躯微倾,似要朝前走去。而女子的下一句话,却叫他的笑意全然定格在了唇角。
“你们的话,本郡主谁也不信!”女子的声音在方寸间缓缓响起,由初始的沙哑一点点恢复至平静至最后的漠然。
青玉的面容僵了一瞬,才恢复平时淡淡的笑色,只有眸子阴晴不定。
“将玄天池打开。”许观音漠然说道,不是请求乃是用命令的口吻。
青玉眉心轻不可见的一蹙,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掐动指诀,一个黑色的鸿沟出现在虚空中。
许观音不带丝毫犹豫踏步入内,绝尘而去。
鸿沟渐平,玄天池中一青一白两抹身影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