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番外(122)
“姐姐?”轻轻一唤,他舔舔自己快要干裂的嘴唇,有些不确定道:“是你吗?”
寂静的黑暗中,除了他发抖的呼吸,以及砰砰作响的心跳之外,再无任何一丝一毫的声音。
抖着手顺着石台轻轻往上,一道银白色的光渐渐在他眼前亮起!此光温和,就犹如天上淡淡的月光一般,柔软,而不刺眼。
仗着银色的光芒,谢黎昕发现石台上,轻轻飘起一只精致小巧的铃儿,而这道柔和的光芒,正是这小小的铃铛所散发出来的。
铃铛轻轻飘起,悠悠哉哉悬在半空,而在它的四周,却不知为何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符咒!
这些符咒像是在阻止着什么,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谢黎昕虽感到蹊跷诡异,却不知为什么忍不住伸出小小的手,想要碰一碰这枚小小的铃铛。
他的手一点一点靠近,符咒中的铃儿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般,很兴奋的轻轻旋转,发出轻轻的叮叮声。
那样子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等候着别人的抚摸。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符咒时,小小的铃儿突然兴奋过头,好似已经等了千百年,亟不可待的颤了一下!
它着一颤,骤然间发出一声悠长空灵的叮铃声,传遍整个室内!
就宛如激起层层涟漪一般,叫人心旷神怡。
也就是这时,隧道中突然闯进一位红衣女子,她提着一盏灯笼,看见谢黎昕的动作,美丽的眸中又惊又怒,大喊道:“住手!”
谢黎昕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抖,却果然住手。
隔了许久才再次浑身一抖,害怕的朝红衣女子转过身去,哭泣道:“姐姐!”
符咒内的铃儿光芒渐渐消退,缓缓落到石台上。
它仿佛很生气,又像是心有不甘,待自己的光芒还未消退之前,最后一颤,发出一声哀鸣,最终彻底恢复原状。
谢黎莺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看着石台边满眼泪花的弟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将他抱入怀内。
将脸埋入他的衣裳内,谢黎莺才感到高高提起的心,微微有些踏实:“黎昕,答应我,答应我今天的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还有……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许到这里来!”
谢黎昕抱着她的脖子,哭着点点头。
“你发誓。”谢黎莺抱起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跟我发誓,今后不论遭遇什么,哪怕你此生一事无成,也绝不用此铃作为本命法宝。”
谢黎昕胆怯的看看石台上的铃儿:“姐姐它到底是什么?”
谢黎莺声色低沉,一字一顿:“它,便是,何欢铃。”
能唤醒人心底最可怕的恐惧,也是叫世人闻之胆寒的邪铃。
拥有它,便能将整个天下捏入手中。
可稍有不慎,它便会侵入人心,叫拥有它的人想起自己最不愿想起的经历,一次一次的重放,最终令人生不如死。
“黎昕,答应我,答应姐姐,不许碰它!”
那时的谢黎昕还不明白什么是滔天的恨意,也不明白失去唯一的至亲是什么滋味。
时过境迁,当他亲眼看到唯一的姐姐在自己眼前逝去,那一刻,所有的真纯善意,便都化为乌有。
最终凝聚成万箭穿心的恨与痛。
这些感情交杂在一起,足以摧毁一个最坚强人的意志,叫他变得既疯狂,又残暴。
“姐姐,我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忤逆过你的时候……可这一次,就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佩上何欢铃的那一刻,谢黎昕立在风雨中。
狂风暴雨吹打着他一身如血的红衣,像是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既是艳丽的,却也是凄惨的。
冰冷刺骨的雨水,顺着他俊俏的脸颊流下,仿佛唯有这样,他胸腔中暴怒的情绪才能得到微微的缓解。
垂着纤长湿润的睫毛,他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道:“林怀君…我那么喜欢你,那么信任你,可你,你却为何要这样对我……”
自那以后,世上再寻不到昔日纯善明朗的红衣少年。
有的,只是一个邪魅阴狠,诡计多端的极地宫教主,谢黎昕。
江殊殷记得,谢黎昕曾对他说过:“我一生有个最大的遗憾,那就是我没能赶到姐姐之前出生。若是当年先出生的是我,那我一定会守护好她,就像她守护我一样。其次……那便是想看一看,她身穿粉色衣裳,温婉善良的年岁。”
他说这段话时,眼里溢满了憧憬的神色。
江殊殷淡淡一笑:“一定很美。”
“是呀。”谢黎昕轻轻笑起:“那样的她,怎会不美呢?”
默默看一眼好友,江殊殷眺望远处的山景:“曾经我一直觉得做一个恶人,与做一个好人相比,更加的不容易。因为承受的骂名更多,将会一生一世的颠沛流离,无处归家”
他轻轻一停,俊朗的目中滑过一丝笑意:“可事到如今,我突然发现,做一个恶人往往要比想象的更容易。”
极恶者,又怎怕恶名?
即便无处归家,孑然一身。可与昔年相比,抛去了阿谀奉承,抛去了假笑,抛去了很多曾经觉得累,不想做却偏偏要做的东西。
感受到的,竟是一身轻。
听他这样由感而发,谢黎昕笑起来:“要是曾经的你这样说,那我一定会觉得你脑袋坏了。”
江殊殷也笑起来:“那现在呢?”
谢黎昕看向远处道:“那还真是这么个理。”
第101章 蛊毒再现
“怎么样?”看着余司闰的手从沈清书脉搏上撤走, 江殊殷连忙上前,俊逸的眉头紧锁着。
余司闰跌坐于轮椅之上, 清秀的眉宇透出淡淡的忧伤。看一眼昏迷不醒的沈清书,他轻轻道:“是蛊毒。”
江殊殷一愣:“蛊毒?”
余司闰道:“此蛊乃噬心蛊,一旦发作, 蛊虫便会趁人体虚弱之时,食尽人的五脏六腑, 使人痛不欲生。”
江殊殷倍感愕然,愣神了许久才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可是, 他体内的蛊虫,不是…不是已经沉睡了吗?白梅老鬼已死, 此蛊无人操控, 又怎会复发?”
余司闰沉吟一会:“按理说是这个道理,可也说不准苗疆一脉,有人能唤醒此蛊。”
“有人唤醒此蛊……”江殊殷呢喃一句, 突然握紧双拳,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凌冽危险的煞气。然而尽管如此,他仍是小心的克制着:“此蛊若醒, 会怎样?”
余司闰沉默一阵, 合眼道:“倘若浅阳尊醒来, 那么凭借他的修为, 自然能将此蛊压制下。”睁眼与江殊殷对视一眼:“倘若不醒,蛊虫便会趁他身体虚弱之时,食尽他的五脏六腑。”
江殊殷握着的手一抖, 深深吸进一口气:“期限为多少?”
余司闰道:“半年,只有半年。”
江殊殷咽喉处轻轻一动,喃喃点头:“蛊毒一脉吗……”
谢黎昕隐隐担心:“殊殷,不如我与你一同去吧……”
“不必。”江殊殷摇摇头:“此番刚回西极,正道之人恐怕还会来犯。花惜言与毕擎苍至今未归,你与我实在不好一同离开。”
再次拦腰抱起昏迷的沈清书,江殊殷时常扬起的嘴角,也轻轻落下,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究竟怎样。
“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乱来。”
看着身后几人都轻轻点头,他又道:“西极之事暂且交于你们,倘若正道胆敢来犯,定将他杀个片甲不留!”
这次说话的是肖昱:“你放心走吧,西极之事我们自会办好。”
得到回复,江殊殷抱好怀中的沈清书,步入满是大雪的天地间。
此时的殿外,依旧下着点点飞雪。
这些洁白无瑕的雪,轻轻飞落在沈清书惨白的面上,显得有一种病态的凄凉。
沈清书轻轻合着眼帘,靠在江殊殷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看着这样的他,江殊殷心间传来一阵酸楚,更将他小心的拥入自己怀内。在满是风雪的天地间,对他悄悄道:“师父…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你可不要把殊殷……一个人抛在这凡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