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公主是只鸟+番外(48)
那一日,阴姹附在一个村姑的身上外出散心,意外遇到了寒花。
阴姹从出生起就生活在阴暗里,见惯世间肮脏丑陋,唯一的几个“朋友”就是那几个品行不端的大魔头,寒花就同一块没有被污染的美玉,超然脱俗,干净善良。
大魔头被善良的寒花吸引,那封闭了太久的心门渐渐瓦解冰泮。
两个人越走越近,但阴姹始终阴晴不定,阴阳怪气,两个人的关系若即若离,寒花甚至经常被她伤害。
阴姹那看似不可理喻的孤僻与高傲,都是因为她深深的自卑,自她从出生那天起就没有感觉到过人世间的温暖,所有人都惧怕她,恶心她,就连她的父母也不能盯着她的双眼,她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先一步去拒绝别人。
这一日,阴姹用真身去见寒花,当她用那双让三界胆寒的眼睛望着寒花时,神迹就出现了。
寒花没有躲,没有怕,他看着她的道:“你的眼睛好像有自己的生命。”
阴姹愣了。
寒花笑道:“你的眼睛里似乎有大千世界,有万物生灵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绝美。”
流云阁内。
趁阴姹心绪翻涌到顶点之时,与她心脉相连的古灯微微颤动,发出古老而微弱的□□,子夕当机立断,将法力凝聚,与瞬息之间切断了她与古灯的连接。
古灯蓝光转黯,跌在地上,它那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滴溜了几个小周天,审时度势一番,见大势已去,遂不管主人死活,光华全失,进入休眠。
阴姹被连累的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她的屁股刚一挨到地上,子夕就化出长剑抵在她脖间:“阴姹,我不想为难你,否则我总要对你做些什么。”
阴姹低低笑了笑,露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子夕道:“比如,把你压回天山。”
阴姹笑不出了,声音如秋风扫叶般的萧索无力:“成王败寇,我该做的没做成,也没办法,你杀了我吧。”
阴姹讲罢抬起头,望了一眼寒花仙,难得露出春风拂面的笑容:“寒花,这千年来,我无数次遥望过你的九鹤山,你生活闲适自由,我心亦安慰,可我心中始终不甘,再次加入渡之后,也不能唤回你的心。”
阴姹的手抚摸上子夕的剑:“最爱我之人已然□□皆空,这也许就是惩罚。”她讲毕,脖子在青锋上一转,子夕早料到她有此意,将剑化成红绸,软绵绵的围绕在她的脖劲之上。
☆、分离
子夕道:“阴姹,我方才有意试探,此时我终于明白一件事。”
阴姹心灰意冷,不想搭理他。
子夕道:“我以为你毒害姚长老后附身在他身上,可是我错了。”
阴姹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
子夕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姚长老,只有阴姹。”
阴姹冷冰冰的表情有几分松动,就连寒花也露出诧异的表情。
子夕看见阴姹的表情,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当年创立新天山,费尽心血广招门徒,培养无数清风霁月的弟子,一路以来为天山沥胆堕肝的姚长老,受人尊敬的姚长老,从始至终都是你,阴姹。”
阴姹不语,烛光橘黄色的光芒揉进她银白的头发里,将她整个人沾染了烟火气,染的平凡了不少。
子夕笑了笑:“那些天山众人素以“高品亮节”自居,且定下规矩,不与如日中天的魔道各势力结交,结果,他们开山祖师,天山脊梁却是“妖邪。”
“我终于明白之所以我找不出你任何破绽,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存在破绽之说。”子夕道。
阴姹眼眸闪烁:“你纵然知道这些,又要如何,揭发我?”
子夕道:“娘娘,我知道你想做个好人,我也知道你也并不想被天山的人知道身份,但你我各有立场,暮沉的金丹我拼死也会护住,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放弃,回去继续做姚长老。”
阴姹摇了摇头,干干的笑了一声:“没有时间了。”
她眯起眼睛问:“你确定不杀我?”
子夕道:“不会。”
“是我输了,但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暮沉活。”阴姹磔笑一声,站起身。
寒花想要扶她,却被她用拂尘不着痕迹的扫开,整理了下衣襟,独自走出了流云阁。
寒花仙在身后颤巍巍的喊道:“阴姹。”
阴姹回头,望着瘦骨嶙峋的寒花仙,他像一个凡人一样老了,随时会天人五衰,这一切,归咎沧浪,也归咎自己。
阴姹当年与与同病相怜的赫尔魋狼狈为奸,成了赫尔魋的渡仙使,传递邪古神旨意,做了很多错事。
那年,年轻英俊的寒花站在阴姹面前神色无悔道:“我自愿加入渡,望古神能实现我一个心愿。”
阴姹问:“什么心愿。”
寒花语出惊人:“我要你离开渡。”
阴姹不以为意的笑道:“寒花,那你可要交出你最珍爱的事物。”
寒花道:“是,我最珍爱的,就是你,从今以后,我寒花不再爱你。”
门打开了,阴姹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寒花仙,他们一前一后,均是鹤发鸡皮,白衣飘飘。
三个偷听墙角的人立刻假装看迷蒙月色,当他们再低下头时,两个老人已经不见了,唯有月色照着青色墀庑,北户墐扉,寂寞清冷。
昆山立刻冲进房间,子夕却也不见了。
昆山捡起铁链,站起身久久愣神。
她落寞的走到池水边,看着黑黝黝的水,只觉得这黝暗钻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将自己的心情刷的黑沥沥的不痛快。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突然传来子夕的声音。
“昆山,我在你们坨坨镇最高的山坡上,有事要说。”
昆山立刻站起来,又恼恨的复坐下去。
这个绝世王八蛋,不知有多少事瞒着自己,被他当傻子一样耍,简直是枯恶不悛。
昆山闷闷的生气,决定对他略施惩戒,故意拖延了半个时辰才姗姗赶到。
当昆山赶到的时候,子夕站在满天星斗下望着墨色群山寂寂无声,与三百年前的身影重合,仿佛从未离开过。
“你还记得这里吗?”子夕问
昆山恨如头醋,幽幽道:“当然记得,三百年前,你就是在这里离开了我,我怎么会忘记,你找我来做什么。”
子夕道:“我看今晚月色不错,我想。”
昆山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又无端升起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更恼恨自己,遂打断道:“月色?你叫我来就是赏月啊,那我可没时间,你若无正经话我就走了。”
子夕剩下的话就被噎住了。
昆山越恼越来劲:“我既然找到你了,就知道你没死,以后咱们尘归尘,土归土,有事相见,无事免谈。”
子夕问:“尘归尘,土归土。”
昆山挑眉:“这不是您亲口说的吗。”
子夕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命活可,昆山这个态度倒也不错,至少她不会太伤心,便将一抹极淡的黯然尽收,端端正正道:“如此,也好。”
子夕这个不阴不阳的反应,昆山心态彻底要炸了,沉着脸道:“我走了,回去睡觉。”
她一路怒气冲冲,踢踢踏踏的往山下走。
子夕在她身后开口道:“昆山,以后我不在,你多保重,这世上没人能让你依靠,只有你自己。”
昆山微微侧头,未加多想,恼怒离去。
昆山后来时常想,假如她当时能稍稍控制自己恼怒的情绪,哪怕用半分的冷静去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回身阻止。
那往后的命运是否会截然不同。
昆山已经将自己锁在流云阁内七日未出,整日窝在软塌上,别说喂鱼了,喂自己的力气都懒得使,尸居余气,不想练刀,不想看书,废的不能再废,跟桌几上放了七天的绿毛点心一个惨淡模样。
她说话向来丁是丁,卯是卯,很少虚头巴脑,可一在子夕面前,就忍不住的要口是心非,与其说是要伤害他,倒不如说是在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