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公主是只鸟+番外(44)
昆山齿牙春色道:“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根本不舍得杀我。”
子夕没说话。
昆山拽着他的衣摆,勉强半坐起来,忍住气血翻涌开口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恨你,让我心灰意冷从此与你恩断义绝,可是,你从我身边走过时,眼睛里为什么会有痛苦?”
子夕道:“我什么时候有痛苦了?”
昆山望着他道:“我寻了你三百年,我已经蹉跎了太多岁月,这其中挣扎绝望只有我知道,因此,我绝对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否定曾经支撑我的信念,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子夕看着昆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昆山右手扶着刀,左手拽着子夕的衣服,慢慢的站起来,正视他道:“子夕,或者大人,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子夕发觉,昆山远比他想象的要成熟聪慧,甚至有着出奇的冷静。
昆山道:“你不说,我不逼你,我以前不知道你是谁,以为你只是一个小神仙,对你生出一些遐想,说了很多不合适的话,以后再也不会了。”
子夕喉咙滚动了一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昆山道:“你欠我三百年的债,再加上今日这两掌,只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再隐瞒我任何事,我就不要你还了。”她专注的望着子夕的眼睛,希望能得到他一句肯定的回答。
谁料子夕道:“对不起,昆山,很多事情我身不由己。”
昆山颤声道:“那你保重。”她言毕,撑着刀离开,复又回过头:“阴姹召集三魔对付你,要小心。”之后便步履踉跄,头也不回的去了。
昆山心里堵着一口血,就像是陈年老血憋成的疙瘩块,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回到坨坨镇,便一头跳进了流云阁的池子里。
惊喜、愤怒、惆怅、失意,这些情绪在池水中都慢慢的平静下来,唯有一种情绪开始发扬壮大,越品越浓。
那就是尴尬,昆山渐渐想起这些日子是如何一点一滴的撩子夕的,说要人家做姑爷,说些孟浪之语,越想越羞耻,越想越遗恨,恨不得割腕自尽,长眠于此。
撩了这么久,突然发现对方是熟人,这种事情真是只有自己才能深刻的体会出来,那是比上刑还要难受。
昆山在水中翻江倒海,捶胸盾足,抓心挠肺,无比希望消去子夕的记忆,否则日后真的无颜再面对他。
“我不想出去了,我要做鱼,以后世间再也无我。”昆山打定主意不出去,在水里一直埋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阳光照进池子里,昆山已经泡的快肿了,她虽会避水,却不经泡,身体眼看就要像蒸馒头的发面一样了,身上的伤口也在强烈抗议。
再羞耻也得爬出来了。
昆山从池子里钻出,摊尸在白玉砖上,心里又觉得有点痛了。
“我寻找了三百年的男人和我看上的男人是一个人,本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子夕携手共济寻找大人,再加上大魔王,一家四口阖家欢乐……岂料,命运竟能如此掰扯,扯的人愁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不能对大人有非分之想,这是我做妖的底线。”
昆山坐起来,披头散发的喊道:“大魔王在吗?”
鸽子兵站在流云阁外扯着嗓子回话:“阿姐,大魔王出去了!!”
昆山心中又难安宁,她匆匆回了房间粗暴的上了点药,换了件干衣裳提了破落刀就匆匆而出。
刚一出门,就看见了赶回来的大魔王昆燧,他平日里梳的锃光瓦亮的油头有几分凌乱,肩膀上也沾了灰。
昆山问:“子夕呢?”
大魔王似乎对昆山这个只顾美人不顾亲人的行为很痛心,语气酸溜溜道:“我与姬尽红联手拿他,却不成想让他跑掉了。”
昆山道:“跑掉了!”
“你不用替他忧心,倒该替我们自己忧心。”
昆燧大踏步往百宝楼走去,猎猎生风的衣摆上被划出几道口子,昆山还从未见过他败。
昆山跟着大魔王进了百宝楼,有些话她还要问昆燧。
昆燧径直进了内堂说要换衣服,昆山便坐在外面等候,她的手边放着一翠玉壶酒,她下意识的去提起酒壶,却又在空中顿住,想了想,又闷闷不乐的将酒壶放到了桌上。
过了许久,换了干净衣服的昆燧从内间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昆山:“女儿,说个坏消息与你知,阴姹亲自来了。”
昆山惊了一惊:“在何处。”
“日落前会来。”昆山自打听见阴姹的消息之后,眉宇就总是舒展不开。
他愁苦了一会儿又道:“刚好还能来蹭个晚饭,吩咐下去,大开城门,摆酒设宴,全镇居民紧闭家门,不得上街溜达,取消一切娱乐,加派哨兵巡逻。”
说话间,城门外烈焰霞霞,犹似烧了半边天,昆山问道:“姬尽红也来了?”
姬尽红的车舆被火红的翅膀载着从天而降,落在城垣上,将金黄色涂满了每一个城墙。
城墙上的风掀开车帘,半遮半掩的看见姬尽红黑金色的衣摆。
昆燧仰头招呼道:“姬弟,下来饮酒罢。”
姬尽红隔着帘子道:“不必了,我就在此处。”
昆燧再次邀请道:“姬弟,你我千百年未见,下来叙叙旧,看看我这坨坨镇的风光。”
姬尽红固执道:“不了,我就在此处等,沧浪可曾来了?”
昆燧道:“还不曾。”
昆山此处望了一眼低声道:“大魔王,他在此处,真的太惹人注目了,好像全天下都知道姬尽红来了坨坨镇一样。”
大魔王道:“此人怪异,不必理会,就让他在上面呆着吧。”
很快日近黄昏,昆山守在城门口,却不见沧浪来,更不见阴姹来。
他们不来了么,昆山心想。
☆、被绑
正想着,有鸽子兵急急的赶来禀报:“阿姐,阴姹到了。”
昆山问:“咦?没走正门?”
鸽子兵道:“不曾,她直接神出鬼没的进了您的流云阁,紧闭房门,谁也没看见她的真容,只是吩咐为她上茶点。”
昆山道:“知道了,去通知姬尽红下来。”
流云阁外站了很多人,大魔王站在首处,神色不太自然。
昆山觉得大魔王似乎有些太怕阴姹了,人家姬尽红就没有这个样子,若是沧浪来了,想必更加有骨气。
大魔王吃的比谁都胖,估计是把胆子挤在肠子肚子里中夹缝求生,以至于比谁都怂。
昆山走过去道:“大魔王,她在里面?”
昆燧问:“姬尽红来了么。”
昆山回头望了一眼低声道:“已经过来了。”
这还是昆山第一次见到姬尽红的真容,他身材瘦长,穿一件金黑色长袍,腰间系着红带,足上登的也是烈焰纹饰的窄口黑靴,靴端口两侧各镶了一枚绿玉流苏扣,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他的脸也很消瘦,还有些苍白,就像迎来初春时贫瘠的雪。
他的眼睛是窄长形的,眸子颜色极浅,极清澈,将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全数映照在里面,就像冬日琉璃湖泊映照着青松翠柏,鼻直口方,很是俊朗,就是气质太过抑郁了些,有着阴雨逼仄,终日不晴的压迫感。
他的右手持着烈焰枪,烈焰枪还在兢兢业业的吐着火舌,让所有人都离他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大魔王看见他,展颜微笑:“姬弟,啊!姬弟你终于来了。”他走过去低声道:“阴姹就在里面,你进去罢。”
姬尽红问:“为什么要我先进。”
大魔王道:“一起进。”
姬尽红道:“不,你先进。”
大魔王道:“哪分你我,我们一起进。”
姬尽红缓缓道:“不,还是你先进。”
大魔王道:“姬弟,只要你先进去了,哥哥我就送你珍宝三箱。”
姬尽红不为所动道:“不,你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