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关好奇地盯着弦合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坐在绣褥上冲弦合问:“你是他的心上人吧……我老早就觉得奇怪,他怎么老盯着我的脸出神……他是个将军,应该还挺位高权重的,人也大方,你怎么不跟他呢……我瞧你是妇人装束,嫁人了吧,嫁了人还来找他做什么,你家里的夫君不会责骂你吗?”
弦合坐在案几前的凳子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额间蹙起数道纹络,似是将牙咬得太紧。
秦妈妈见她的脸色,朝琴关斥道:“你闭嘴!”
琴关悻悻地闭了嘴,将探出来的脑袋缩回去,捏了颗酸梅子吃,默了半晌,没忍住还要说话:“那个……我怀孕了,有些嘴馋,你别介意。”说完,将梅子嚼得咯吱响。
弦合看向她,脸上几乎结了冰霜,冷鸷得让人心底发骇。
琴关瑟缩了一下,“你这么凶干什么?其实我也不想怀,还不知道哪天他对我就没了那股劲,到时候再带个孩子日子还怎么过?以前他也不让我怀的,事后都盯着我喝药,只是不知怎么的,从外面打了仗回来就突然说让我给他怀一个……”
弦合手间有力,将茶瓯生生地捏着粉屑,和着茶水与血水落下来。
秦妈妈忙去看她的手,拿锦帕包了,朝琴关怒斥:“别说话了,听不懂吗?”
琴关骇了一跳,向后缩身子,闭着眼指了指箧柜上的小抽屉道:“里面有药膏。”
弦合将手抽回来,血渍浸透了锦帕,洇在素缎上绯红一片。
院子里传进来脚步声,余思远连官服都没换匆匆地回来,刚一进门,琴关就扑上来,靠在他怀里,泣道:“将军,你可回来了,吓死奴家了。”
余思远的视线紧凝着弦合,将琴关推开,一眼望到了她的手,忙上去捧起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秦妈妈和阿香后退了一步,都不说话。
弦合冷寒地盯着他,将他的手甩开,抬袖指着琴关,厉声问:“余思远,你想干什么?你跟我说清楚了你想干什么?!”
因为力度太大,迫得自己接连后退,她下意识捂住肚子,怒目而视。
余思远神情颓丧,焦虑地看着她:“小心孩子,弦合,别伤了孩子。”
一听孩子,琴关猛地炸了起来,她瞪圆了眼睛盯着弦合:“她也有了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余思远红肿着双眼回头斥道:“闭嘴。”
“这怎么都朝我来了……”琴关嘟囔一声,侍女乖觉,忙进来扶她的,低声道:“琴关姑娘,下去歇息吧。”
弦合头皮发麻,只觉冷流扫过,朝着侍女冷声问:“你刚才叫她什么?”
侍女懵懂,怯怯道:“琴关姑娘……”
琴关盯着弦合阴森可怖的视线,突然觉得不忿,甩开侍女的搀扶,道:“怎么着,我这脸长错了,我这名也叫错了?我跟你说,这名可不是我的名,是将军给我起的……”还没说完,被余思远拖着胳膊扔了出去,将门推上,把她的聒噪也一同关在了门外。
弦合盯着余思远,凛光幽寒,他垂落下眉目,却没有了方才的惊惧焦虑,显得分外平静,轻声道:“你们先下去。”
这话自然是对秦妈妈和阿香说的。
秦妈妈看了看弦合,见她没什么反应,便领着阿香下去了。
“便是你看到的这样,她已经有了孩子。”
弦合冷凝地说:“孩子?你是能把她接回府中,给个名分好好养着,还是要做父亲第二,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第二个如圭?”
余思远被问住了,半天没说话。
“这天底下的女子千千万,你找哪一个不行?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让临羡发现了怎么办?”
余思远蓦然来了气:“临羡,临羡……弦合,你的心里是不是只剩下临羡了?”他惨然一笑,走进弦合,紧凝着她道:“我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你不明白吗?我爱着一个人,可她不属于我,可我也忘不了她,这个时候她撞了上来,我便收了。我是个卑鄙小人,我无耻,我垂涎自己的妹妹却不敢承认,找了一个□□聊以慰藉,行了吧。”
弦合震惊地望着他,如遭雷击般连连后退,撞到了壁柜上,珍玩古器咣当咣当响,犹如她的心,骤然间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