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长是男神+番外(54)
秦王回过神来,脸色越发得沉晦。
早先闹得满城风雨,没想到现下林昇竟如此轻易地就认了输,而且竟连辩解都没有,简直就像是……
早就料到了一样。
他想到之前种种,眉头拧得更紧。
现在在他身前的这个人,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林昇,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皇帝还未出声,另一头低头看着真迹的谢之舟却逐渐变了脸色:“这、这是……”
他看完手中的东西,又突然上前去拿内侍手中的另外一稿,低头认真地看起来,越看脸色就变得越奇异:“怎么会如此……”
“丞相,你是看出什么来了?”皇帝不禁问道。
谢之舟神色一定,突然道:“臣请皇上将佐忠勉的手稿拿来比对。”
永德帝一愣:“这是为何?”
谢之舟举起手中的纸:“臣斗胆怀疑,蒲彦霖这所谓的惊世之才不过是欺名盗世,他的文章——恐怕是他曾经的老师佐忠勉所作。”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忠勤伯是佐忠勉多年的至交好友,闻得此言,哪里还坐得住,立马就道:“谢大人,信口开河也要有个度,佐先生乃一代大儒,怎么可能为一个区区的小徒弟代笔写文章?”
谢之舟冷笑:“我有没有信口开河,一看便知,蒲彦霖这两副真迹,用词遣句,分明就和佐忠勉一般无二。”
“那又如何?学生模仿老师,难道有什么奇怪的么?”
“就算是模仿也不可能如此,文气文思,如出一辙。”
秦王听得目光变幻莫测。
谢之舟这个人,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奸佞,但也确有几分本事。尤其,是在诗词歌赋上,尤其有造诣。这会儿又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也不傻,不会贸然地开这种口。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事竟然会在半路发生这样的变化。
永德帝看着谢之舟,手敲了敲桌案:“来人,去把御书房里佐先生的《寒潭记》拿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戏开场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咩
明天见,二哥的身份要正式解开啦
第49章 标记
佐忠勉是当世无二的大学儒, 他闲来所作的《寒潭记》《逍遥赋》都是旷世佳作。
永德帝御书房中的藏本,并非手稿, 而是抄本。
此时拿来与蒲彦霖的几篇文章作比对,的确能看出在架构上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不是表面的类似,而是文章内在的情同, 正如谢之舟所言,是文思文气的相似。
寻常人看不出这些,但内行高手却能看出当中的微妙。
古人以为, 在天地开辟以前,世界一片混沌元气,因而天地万物都从混沌产生,由元气构成。而万物之灵的人, 则是元气中的精气构成。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文以气为主, 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 节奏同检, 至于引气不齐, 巧拙有素, 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他所说的“气”就是文气,是文章所体现的作家精神气质,其具体内容指作家天赋个性和才能,所以是独特的, 不可强求,也不能传授。
如今,观佐忠勉的名篇与蒲彦霖的文章,稍作比较,就能察觉出文气的惊人一致。
在场的诸多人,虽然大部分都看过佐忠勉的文章,却少有读过蒲彦霖的。眼下再看,任谁都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这会儿,就连忠勤伯都不吱声了。
明摆着,这些文章是出自一人之手。
永德帝凝眉看着底下不敢作声的众人,缓缓开口道:“怎么都哑巴了?还是说只有朕一个人看出猫腻来了?”
秦王道:“皇上,要想知道真相,不如还是——去请佐先生过来,当面问一问的好。”
谢之舟忙道:“臣附议。”
眼下谢之舟几乎可以肯定,这些文章都是同一人所作。怪不得那蒲彦霖当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原来都是佐忠勉在背后搞得鬼。
虽然他此时还搞不明白佐忠勉当初为什么要帮那蒲彦霖造势,但不管如何,他们师徒二人勾结串通,欺骗天下士子,那就是犯了大不韪。
谢之舟忍不住看向林昇,脸上笑得愈发得意。
什么狗屁大齐无双士,挖了个坑,不仅坑了自己,还把师门给坑了进去,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草包罢了!
林昇始终默然而立,面色平淡无波,不见丝毫的恐慌之色。
秦王暗中打量他神色,眉头拧得更紧。
不出一刻钟,佐忠勉就到了大殿。
他年逾古稀,须发皆白,却仍然身姿挺拔,步伐稳健。
寻常人在这个时辰给皇帝急召,少有不露慌怯,佐忠勉却淡定自若。
永德帝免了他的礼,却没有如从前那般赐座。
“佐先生,你可知道朕今日为何要召你前来?”
佐忠勉:“下臣不知,请皇上明示。”
永德帝挥了挥手,内侍便将两叠稿子呈到佐忠勉跟前。
“你自己看。”
佐忠勉看到蒲彦霖的真迹手稿,神色微动,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
永德帝:“谁都看得出来,这些文章是同一个人写的,佐忠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串通徒弟欺世盗名!”
佐忠勉撩袍跪下:“臣——知罪。”
永德帝一顿:“怎么,你这是承认了?”
佐忠勉沉声道:“当年臣把书房的一些文章手稿交给小徒弟蒲彦霖,叫他誊抄,却不想他竟为了功利挪为己用,臣虽然痛心愤怒,却看在他年纪还小,不想毁了他后半生仕途,一时心软,才没有揭露。”
谢之舟闻言冷嘲:“佐先生可真是大度呐,如此用心写的文章,说给人顶替就给人顶替了。”
佐忠勉垂着头,恍若未闻,并不理睬他这话。
永德帝盯着佐忠勉道:“所以蒲彦霖顶替你的文章,是他擅意而为,你起初全不知情?那朕倒要问问你,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子弟,在这京城无根无凭,没有你的授意,能有这个胆子?”
佐忠勉头垂得更低:“这都是臣的罪责,是臣宠信他太过,让他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
永德帝不做声。
旁边沉默许久的忠勤伯忍不住道:“皇上,那个蒲彦霖从前就有不拘世俗的狂傲之名,虽然是寒门出身,却比一干贵族子弟还要张扬自负,佐先生当年因爱惜他才华,才对他一再容忍,却没想到会酿成大错。此事,先生的确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但也不能尽怪于他啊。”
永德帝却目光一转,望向立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林昇:“林卿,旁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这里的人,除了你老师以外,就属你最了解你那个师弟,你告诉朕,事实是不是如此?”
林昇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回皇上,小师弟的确是一个张狂不羁之人。”
永德帝又问道:“那他到底干不干得出盗用老师文章的事?”
此话一出,底下几人都微微变色。
皇帝这么询问林昇,就是在问他的个人看法,而不是真的在求证此事真相。
就连佐忠勉都有些变了脸色。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徒弟,如今在皇帝跟前说话有这么大的分量。
林昇回道:“皇上,世上人心难测,就算臣与小师弟相近,也不能说全然了解,此事,臣也不能轻易就下定论。”
永德帝嘴角一勾,仿佛笑了一下,却没有再逼问下去,只悠悠然道:“听说,你前一阵给你的老师责打了一顿,如今身上的伤可好有些?”
林昇:“回皇上,臣身上的伤自已经大好,多谢皇上关心。”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这一问一答看似是漫不经心,却令底下站着的佐忠勉心内微微一冷。
他当初为什么要打林昇,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戚锦堂。”永德帝突然喊了一声。
戚锦堂立马上前一步:“草民在。”
“你说你曾是蒲彦霖才华的崇慕者,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此人……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那些真迹你还烧不烧得?”
戚锦堂道:“烧不得,草民还是不信,蒲彦霖会是那等小人。”
“你不信?那你的意思,难道是佐忠勉骗了朕?”永德帝虽然还是脸色玩味,眼里却隐隐透出几分寒芒。
佐忠勉此时才发觉有戚锦堂这么一个人在,他扫了此人一眼,半眯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