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番外(76)
那边,檀郎凑过来出声道:“那我呢?”
梅利露出迷惑来,问说:“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第68章 第十二桩往事
幸好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够几人凑合吃一顿了,同样是首次来方宅吃饭,春雪坐立不安,梅利就像在自个儿家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幸好她不挑,也不会对别人的手艺品头论足,姜还是老的辣,吃完了她就站起来在宅院内转悠参观,坦然自若。
这不免令方春雪和檀郎更加好奇她身份起来。趁着走远,两人凑到明堂跟前嘀嘀咕咕。明堂无奈,大致提点了几句,可好,檀郎摩拳擦掌,非要问问她是怎么保持容貌,倒是方春雪又被吓到了,看人家都不敢光明正大了。
时辰不早,五个人找了马车赶往东河,路上檀郎话多,同梅利聊天,三言两语梅利是怎么在林岗住了这么多年没问出来,倒是自己几斤几两全被问了个清清楚楚。方春雪听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地瞥明堂棠仰,棠仰懒得理,自己闭目养神。梅利趁着空当看看三个不吭声的,对着方春雪问了个叫人一言难尽的问题,“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难说。”方春雪往后缩了下,给了个更加一言难尽的回答。
梅利瞥着明堂,似笑非笑道:“又是个不怎么管用的呀。”
明堂只笑而不语。
他和棠仰都猜测过春雪同予愿仙君所谓的托梦,一定还有什么藏着掖着没说的,但以她的脑袋,真有麻烦了第一个嚷起来,也就没怎么过问。梅利见明堂不搭腔,转头和春雪又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渐渐也走到了东河边。
船家见几人拿着大铁锹,以为遇上了劫道的,被梅利几句唬过去,半下午时候,终于到了河东坟地。棠仰用法术,剩下几人靠挖,春雪仍是带着她那大剪刀,放在地上预备一会儿开棺用。
挖了半晌,檀郎抬头高声说:“你们停一下,这不对啊,怎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脚印。”
几人同时停了手中动作,他们一个还没挖出来,棠仰倒是起出了俩棺材。明堂离他稍远,闻言走过去说:“我看看。”
梅利又挥舞起铁锹,嘟囔说:“坟地脚印乱点能咋?”
棠仰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顺着混乱不堪的脚印往深处走,方春雪凑过去和明堂一起看,地上扔了几盏灯笼和早已熄灭的火把,这脚印看着得有十余号人,都是从小鹳村的方向而来。明堂越看越眉头紧蹙,因为那些脚印在深处四散开去,仿佛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众人作鸟兽散落荒而逃。更糟的是,散开的脚印旁还有些散落的血迹。
见明堂看自己,棠仰背着手也走过去低头观察了片刻,他和明堂还没动,那边方春雪和檀郎早已偷偷摸摸地瞄还在那里埋头苦挖的梅利了。
檀郎忍不住问说:“师娘,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动静呀?”
看这阵仗,发生的不像小事,梅利就住在林岗,坟地一点风吹草动应该都逃不过她眼睛。
然而梅利无甚反应,继续刨土道:“没听见,不过几天前我晚上出去了一趟,如果是在那天晚上,我也没办法。”
梅利见几人神情复杂,不耐烦地把铁锹铲进土里,大声道:“看什么看,我就乐意晚上僻静的时候出去转怎么了?”
明堂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先把眼前的事做完再说。”
河东这块儿坟地少说也有五十多座坟,四个人挖得灰头土脸,手上很快就磨烂了,棠仰也好不到哪儿去,速度明显放慢。一直到天黑五人才起开了二十多座坟,一具具棺材横在地上,颇为骇人。檀郎边挖边叫苦,“这么多,我们光埋得埋多久啊。”
他把土刨开,甫一露出大半个棺盖,明堂棠仰一齐抬头看了过来。棠仰说道:“不用挖了,有了。”
方春雪早有经验,上前对他解释说:“不化骨,肯定就在这地下。”
只有梅利置若罔闻,仍在继续挥动铁锹。她头也不回,听见棠仰撬开棺盖的声音,这才不咸不淡地说:“不是不化骨,太普通了。”
四个人不理她,棺盖掀开,都莫名屏息。
果然,棺内同河西孙绍山棺如出一辙。其余腐骨仿佛碰下就会化为风尘散去,唯有连着掌骨的整条臂骨通体如墨玉,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檀郎头一次看见不化骨,他探头探脑看了半晌,到底是不会动的死物,不至于太恐怖,连方春雪反应都不大。四人面面相觑须臾,忽然反应过来,梅利半天没声了。
棠仰回过头,只见梅利放下了铁锹,垂着头僵站在原地。众人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见她喃喃说:“我见过……”
几人一顿,不由地去看墓碑中榜,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名,或许这人曾是梅利旧识?
还未思索完,梅利终于走过来,煞白的脸在傍晚昏暗的余光中死人似的。她指着棺内的不化骨,指尖儿不易察觉地打着抖,“我在璧城见过这种‘痕迹’,一模一样,错不了。”
“璧城?”明堂灵光一闪,白露和那僧人的身影现在眼前。他张口匆忙道:“黑人僧人——”
“是安圆,”梅利仍指着不化骨,高声道,“一定是安圆!”
她看着明堂斩钉截铁道:“璧城有求必应庙安圆师父,就是他!”
好家伙,全连上了!
棠仰不可置信之余,直觉梅利的用词有些特别。不是气息或气场妖气,而是痕迹。何况气息也有认错的时候,明堂不就在桥头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妖气一回。他按耐下来,问说:“梅利,你为什要说痕迹。”
这问题明堂当然也想知道,四人看向梅利。
天彻底黑了,阴风中夹杂着土腥味,梅利被那冷风一刮,冷静下来。她蹙着眉盯住众人,似乎在考量该不该交浅言深。
从前她活着没有太大的意思,能活一天是一天,死也就死了。但眼前,是她此生唯一一件常常不解困惑的事,令她双手发抖的不是恐慌,而是巨大的好奇、与即将揭秘的激动不已。
而摆在眼前的,是一个交换的机会。
片刻后,梅利沉声道:“因为我能看到。”
她指指明堂,“予愿仙君的神像上缠绕着淡淡的、银白色的光芒,你身上有一模一样的。”她又指向棠仰,“你亦如是。”
梅利瞥了眼方春雪,“你也有,但相比之下很淡,很少。”
“那我呢?”檀郎又插话说。
梅利懒得理他,直接忽略过去,垂眼望着棺材道:“赤红如墨,比玄色要再红一些。”她顿了下,“好多年前,我在安圆师父的身上也见过一样的光带。”
檀郎长大了嘴巴,“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法分辨什么正气邪气气息,只是靠看一样的颜色!”
“对。”梅利简短道。
方春雪也插话说:“这不是更容易认错了吗?”
棠仰偷瞄了眼明堂,见明堂没什么反应,也就没有出声。梅利颇为不屑地嘁了声,解释说:“不是所有人都有痕迹,但只要有,就一定是一个人一种颜色,不会重复。即使我讲出来你们听着是一种颜色,那只是我嘴笨。”
方春雪和檀郎啧啧称奇,明显是很相信的。但棠仰知道,明堂只要反应不大,就是保留意见。不管真假几分,梅利的佐证将所发生的种种通通串联在了一起。
众人各自沉默半晌,明堂照旧拣了块儿衣服将那不化骨收起来,还有心调侃道:“这回可得看住了。”
梅利半分没有追问的意思,她愣了须臾,回过神时只见其余人都在动手把棺材往回埋了,这才阻拦说:“你们干什么,还没挖完啊!”
明堂手下一停,挖出不化骨后就停,是否有些先入为主?他还没考虑完,棠仰直接回道:“不必再挖了。再挖下去也没什么用,我们还要去小鹳村一趟,你可以回林岗了。”
话一出口,几人都站直了,棠仰指指泥泞不堪的地面,讽说:“小鹳村是什么地方,指不定又冒出个什么大仙呢。”
的确,放着这一摊散手就走难以安心。明堂看看春雪和檀郎,发话道:“小鹳村你们少参与,先回去吧。”
方春雪和檀郎明显不太乐意,但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春雪三步一回头地说:“姑爷,那你们小心啊。”
棠仰赶她道:“快点吧,再不走没摆渡的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