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趁天尊年少无知(79)
饶他说的是事实,可从他嘴里这么泰然说出她的心思,还是把林苏憾傻了。
花洗尘不放过她:“我一直在想你既然不喜欢无常,为何不去投胎。你这个人,小没良心的,如果不是有什么舍不得的人或事,怎的会放不下。现在看来,你也没什么事,那就是人。”
他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能透过这双清灵的眼睛来看到她内心里的小九九:“我之前很不高兴你变得对我如此见外,现在想来,你对若莞和清风都一如往常随性不拘,偏偏对我不同。你定是心里坎,才会那般态度对我,你心里有我,不敢表现,怕我看出来,所以拘谨。”
“那晚你引诱我,说的就是想我,我问了你两遍我是谁,你都喊了我的名字,你不是酒后乱性,你是酒后吐真言。”
林苏噎了一下,目光游离了番,笑道:“美人在怀,我把持不住,出言撩拨不正常?现在把你放出去,你也是这栋楼里的姑娘最想要的嫖客,她们都会说想你。”
花洗尘一张脸黑成了陈年老锅:“我不是嫖客。”
林苏挑眉:“你夜夜都来,也不问我肯不肯,不像吗?”
花洗尘正正与她对视:“最初我是有些气不过,后来是沉迷美色。”
他能不能不要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话,根本没法应付,嘲笑他也不是,还引人想入非非,心跳加速。
他才不会被她带着话题走,握着她的肩:“你别在这装傻气我,说,你喜欢我。”
林苏哽了半晌,干笑道:“还带强迫别人同你表白的吗?”
花洗尘动起手来,与她在席上痴缠到了床上,闹着她说真心话,林苏一颗心不停被他晃荡,简直要支撑不住。
同他在床上翻云覆雨,她望着起伏的帘帐,愣愣地遗憾自己为什么如此没有选择,为人要忘了他,为鬼不是他的良人,现在又完全架不住他的情话,被他攻陷地体无完肤。
她现在算什么,给不了他以后的情人?
他一味纠缠,她就是倔着不肯投降,花洗尘入睡前摸了摸她后脑勺,坚定道:“你说不说都一样。”
他早已决心与她厮守一生,她承不承认,接不接受,都改变不了什么。
京城派人来了,乔装打扮,来得隐蔽。
花洗尘今日忙去了,欢生抱着林苏一直不肯撒手,她和欢生说后面她会替他干件大事,以后他可得请她吃顿好的。
欢生不知她说的什么大事,他只知道自己要离开苏儿十分不舍,抽抽泣泣道自己不想走。
林苏用手帕擦了擦他的眼泪鼻涕:“欢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离并不可怕,有缘还会再见。”无常接引魂魄,看过很多悲伤离合,也见过更多有缘重聚,离开是长久的,也是短暂的。这一刻时光再不倒流,是长久,换了一种方式邂逅,是短暂。
欢生吸了吸鼻子:“我舍不得苏儿和小花。”
林苏温声:“我们还会再见的。”她伸出了小指头与欢生拉勾许诺,欢生点了点头,林苏捏着他的嘴角哄他笑。
临近中午,林苏做了一锅好汤,给他送行。
将欢生的行囊搬上了马车,花洗尘赶来现了身,与已经坐上了马车的欢生道了别,最后抱了抱他,宽慰了他几句后,走到了林苏身边目送欢生离去。
林苏望着马车里闪着泪花仍还与她挥手的欢生,笑道:“现在是舍不得我,日后历劫回来,见了阿姝,定然把我抛到九霄外去了。”
花洗尘道:“你要回地府吗?跟我走可好?”
林苏可劲摇头:“我回地府。”她还得回去筹备,计划着替无常把阿姝敲定下来。
花洗尘默了会,没强迫她:“我送你。”
林苏依然摇头:“你是抽空下来的吧,你回去忙,我回家还能迷路不成?”
花洗尘道:“那我忙完去寻你。”
岁月悄然,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年年关,周围人声鼎沸。
他们在一起的上一个年关,已是百年前,那时花洗尘还没飞升,林苏还是云影,他下山时要她等他回来过年,他们却在除夕那日天各一方。
那时他想同她说清楚的话,没来得及说,她确认出的心意,没来得及回味。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可他们要说无缘,此刻却又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林苏望着花洗尘,干干笑道:“你一个仙界万人迷,何苦非得吊死在我这棵歪脖树上。”
花洗尘道:“都吊死了,没有选择。”他抚了她脸一下,按上云头而去。
如今的林苏已然对他毫无办法,打不过,说不过,拿不起,放不下。
百年而逝,他要说的话已经听进了她的耳朵,她的心意也持续不变。该有的缘分,熬过了无情岁月,悄然而至。
只叹林苏过不去心里那关。
她怅然回了地府,劈头盖脸而来一声:“恭喜孟婆!”
一府民笑容可掬,对她拱手,林苏挑起右眉:“何事有喜?”难不成她不在这段日子,荑娘有了私生子?那暮景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吧。
府民贼兮兮道:“孟婆不必害羞,府里都传开了,风清谷谷主已替兄长来向你提亲,北阴殿都收下第一份彩礼了,过不了几日正式的聘礼就将送入地府。”
心中的惊涛骇浪翻过了林苏的天灵盖,她蹙眉道:“你听谁说的?”
地府移花接木的事想必风清谷早已得知,清风聪明,听到“林苏”名字应该就能揣测出大概,怎的还会来替他兄长来给她提亲。是宣明吗?上回的事难道不尴尬,她已经表态不要他了,他还敢来提亲?
府民道:“一仙姑在街上喊的。”
仙姑?林苏云里雾里,一团糨糊。
顶着一街的贺喜声轰炸,林苏逃得如过街的老鼠。
荑娘望见她从店门闪过,没能拦住她得个一手情报,长叹一声。
她转身,见到暮景从楼上厢房下了来,手上捧了一盆植物,一株已经长了嫩叶的火夜合。
荑娘望见那半大的火夜合,微微一怔。
暮景问:“死丫头回来了?”
荑娘颔首,又端详了一下他手上那株火夜合,暮景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的救活了它。
荑娘笑道:“你盼了这么久,它总算精神起来了。”
暮景望着她:“嗯。”
待夜合花开,成了完整的仙身,他等的人,就会回来了。届时,他要在月老阁里做最好的桃花酥,拿最好的酒,给她接风洗尘。
林苏冲进了北阴殿,阿姝坐在正座上,清风和王若莞坐在侧边,一见她,都先愣了愣。
王若莞未曾见过林苏的真容,清风则是与外甥女久别重逢,心中感慨万千。
他站起身来:“阿苏。”
她的眉眼,让他思念起了苏晨,可她额间的花印,让他心头压了一块大石。他没能力保护好她,如今他们阴阳两隔,阿姐在天之灵,定然要埋怨他了。
林苏才不管他一脸惆怅,开门见山:“你替谁来提亲?”
清风正经道:“我一位兄长,你不必忧虑,他人品才貌上佳。”
他没操心好她的命运,但好歹可以许一段不错的姻缘,做长辈的,自然要为后辈着想,给她选出最好的归宿。
林苏斥道:“你兄长,我也得叫舅舅的。舅舅娶外甥女?”
王若莞朝她走了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全身上下打量了番,笑了声:“不错,配得上。你这副皮囊,算是我见你变过最好看的了。”
林苏骄傲道:“这是我长的,不是变的。”
王若莞翻了个白眼,勉强点头,凑近了她。林苏对她并没有防备心,只见她往她腰间绑了一块玉佩,红光生辉。
王若莞道:“物归原主。”
林苏心宽,本没什么故人重逢两眼汪汪的格调,王若莞亦不是个腻腻歪歪的人,可惜此刻,她们一反常态,相顾沉默了。
当年林苏丢下信和玉佩,好似丢下了他们在西阁所有的时光。王若莞是最后一个来西阁的人,也是最后留在了西阁的人。
西阁回归鼎盛是林苏时常念叨的心愿,王若莞完成了。她没有办法去改变院子里增加一副副陌生的样貌,也不能阻挡阁里面越来越多其他弟子的东西,她只能固守着那棵梨树。
只要没人吃梨,它便还留着林苏当年种下它的期盼,期盼他们四个能有朝一日坐在院里吃第一口新鲜的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