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趁天尊年少无知(63)
南海的珍珠颇负盛名,上回清风去那边办事,挑了不少珠中极品回来,颜色黑白紫粉均有,个个足王若莞的拳头那么大,润泽溢辉。他就是为了送给她,却佯作浑不上心地说是顺手拿来的,瞧着不错丢给她玩。
这回又“专门”来问她觉得那些珍珠怎么样,不料王若莞眼皮没回抬给他一下,定定望着远处,蛮不在意道自己见其他仙子喜欢拿珍珠粉保养容颜,就磨成粉送她们了。
王若莞方看到她师父将一个小药瓶递给了孟婆,孟婆起身回礼,她师父脸色却算不得好,清风忽然一把将她整个人掰转了过来,王若莞蹙眉:“你干什么!”
清风一口老血堵在心头,切齿痛恨道:“我送你的东西,你就没一个珍惜过!”这么多年下来,他哪次听到哪里有新奇特别的好玩意不是惦记着给她弄来,她倒好,就这样糟蹋!
王若莞抬着下巴道:“我怎不珍惜,保养好仙子们的美貌也是为你着想,我本想着你这么把年纪了,能看上一个也不错。”
清风被她一激,脱口斥:“你倒是保养一下你自己呀。”
王若莞哼:“我干嘛要保养?”
清风与她王八看绿豆对瞪了半天,赌气道:“我以后再也不送你东西了。”随而觉得话说的太满,“送也不送好东西。”
王若莞不以为意哼了一声:“爱送不送,反正现在也用不着我操心你的人生大事了。”
清风一听,咬了咬牙:“你就这种态度?”
王若莞心上一酸,低着头哼道:“不然要什么态度?”
清风素来知道她倔犟,同她这样吹胡子瞪眼只会没完没了,定了定心绪,他温声道:“我知道你一直记着当年我拒婚的事,我那时也想不到现在成了这样。”想不到他慢慢真看上了这个败家娘们,“现在地府将我爷爷当年的婚书翻了出来,我也很意外,可是我没想娶她。”
王若莞一直低着头没回话,只听清风道:“我会同孟婆说清楚,我有心上人了。”
王若莞心头一跳,抬眼望了他,清风目无斜视地将她望红了脸。
一见她成了个“熟柿子”,清风心上一痒,干咳了声:“你别躲着我,也别给我送贺礼了。”
王若莞用胳膊捂了捂红颊:“谁躲你了,我只是忙。”
清风确认她心里实打实有他,妥协地笑了一声。
王若莞正不知说什么,转头恰巧见到林苏不知何时已站在石阶上往他们这边端详。
王若莞脸皮薄,哪能受得了别人看偷情一样看着她,立马转过了脸同清风保持了一段距离。
清风见眼前女子眉间一朵曼珠沙华,了然她就是孟婆,神色却也未变。
林苏见他从容,心里通透了大半,笑了句:“你们继续,继续。”
清风对她作揖:“来日必登门拜访。”
林苏道:“好说,好说。”
林苏识相离去,寻回了无常和暮景,将袖子里的药瓶递给了暮景。
暮景疑惑:“你不是说没拿到吗?”
林苏道:“老君心善。”
花洗尘问老君拿来给她的,林苏也不知算不算是他后来觉得轻薄她太甚,给她的补偿。她蹲在岸边一直没太出声,只怕自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小心就把卑微的思慕之情抖了出来。他见她不出声,也没说什么,给了药便离去了。
从昆仑宫回来后,林苏待在房里没出过门。
好几天不见她,忙活了一天的荑娘这日总算得空逮住了无常鬼君问了一问,听到无常说林苏将自己闷在屋里参悟人生,荑娘奇:“她这是决心看破滚滚红尘?”
又来留宿的“贵客”暮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道:“她就算看破了,也是个酒肉尼姑。”
林苏绝对不可能天天都吃斋菜,她纵然真能悟空一切,单这一点,也会从尼姑变成俗家弟子,再直接回归凡尘继续俗气下去。
荑娘笑了笑点头,又道:“她可是又犯什么事了?”
无常回忆道:“没啥事呀。”
暮景颇有明鉴:“她犯错了才不会这样,她几时怕过犯错。”
荑娘颔首,想来林苏一向心宽,隔几日也就恢复了,她是最不可能将自己困在愁苦中的。
暮景常常手里捧着一盆枯败的花,今日他又在她客栈里用一个看似药瓶的容器浇灌它,荑娘留神了片刻,不见那花有变化。
暮景脸上全是失望。
荑娘大概看出来他是想复活这死去的花,过来道:“万物都有命数,你何苦强求?”
暮景望了她一眼,又望向了花:“我偏要强求。”
荑娘见他一张粉面桃花的脸上一双倔强的双眸,心底深处隐隐有些莫名的波动。
她总觉得他从很久以前就这么倔了,可很久以前,她可曾见过他?
至第十日,林苏终于受不了自怨自艾,决心出关,溜回了地府街市,去了荑娘的客栈蹭饭。
荑娘吩咐了后厨房,回到前店站在泠苏一侧好一会没动,一脸好奇:“好几天不见人影,干嘛了?”
林苏挑眉笑道:“修禅去了。”
荑娘没有追问,笑道:“前些日子我看见一位好看的仙官。”然后饶有兴致地望着林苏。
荑娘在不见林苏的这些日子,曾招待过一位极其英俊的仙官,他只来过客栈一次,十分面生,却要她给他上孟婆平时喜欢吃的菜,出手很是阔绰。
当日花洗尘在北阴殿内时,荑娘见无常都跪下了,自不敢抬眼细看他,便对花洗尘真实的模样没有印象。
林苏不以为意:“你店里不是经常有个好看的仙官?”暮景小白脸的美貌,自是公认的。
荑娘贼贼笑着:“比我店里这个还好看的。”
林苏微微拧眉,没回荑娘话,四周环望了番。确认荑娘口中的仙官不在这里后,暗暗松了口气,又耷拉了脑袋叹了声息。
荑娘哼笑道:“咋啦?桃花债啊?”
林苏挑眉:“‘桃花’二字和我扯得上毛?”
荑娘故作深思一波,点头认可:“也是。”
林苏眯缝着眼看着她,荑娘忍着笑望了望房梁去招待别人了。暮景从楼上下来,他又是“春分桃李”的“贵客”,且“贵客”签连中了好几次。
暮景板着脸走近了林苏,见荑娘在内侧和一位客人闲谈并未注意他们,他特地小了声:“梁晔入了忘川河却没去投胎,你知道吗?”因他是为梁晔求情的仙官,无常将此事知会了他。
一般鬼魂跳入忘川河,都是去投胎,迟迟在河内不走的,会慢慢同河水沦为一体。在河里,孟婆汤不会奏效,他永远都会保留自己此世的记忆,不会忘却,不会有新的记忆,也不会再回来。
林苏未语,也不意外,虽然她自关禁闭没人敢来扰过,但这事她觉得情理之中。梁晔这么多年的执念,就算别人愿意给他机会放下,他自己也不一定放得下。他做下这许多错事,落入忘川河成了灵水,也不失为是一种度化。判他入轮回,是了却荑娘的红尘,他不入轮回,是自我的惩罚。
暮景道:“别让荑娘知道。”
林苏点头:“没必要。”
暮景没再说什么,往店外去了。
林苏喝了口茶,不自觉叹了口气。叹完了没明白自己为何会叹气,又出了会神,只能宽慰自己想不通就不想了,这许久的日子里,若事事都要明了顺心,怕也甚伤神。
吃饱喝足后,林苏转身离去。路过岸边,河风一吹,有些舒爽。
第五十七章
棋会那日后,她同花洗尘再也未见过。
一个月,两个月……除了庇护百姓、斩妖除魔,花洗尘也未再离开过他天都的居所一步。
可他心里真的好恨她。
临冬,夜晚发冷,花洗尘一个人喝了些酒,失了会神,又没忍住问了神使一句地府最近的动态。
神使道,孟婆已住进风清谷多日。风清谷主一月前去地府拜访她,同她商议一番,立约在谷中选婿,倘若看上其他青年才俊,便换个人嫁。
换个人嫁?她还真是随心所欲得很!
谷主清风仍在公文案桌前忙碌,守卫走进来奏如晨天尊杵在了谷口。
清风连忙站起身亲自出去迎他,只见花洗尘站在谷口发呆。
花洗尘那颗早抛进陈年老醋坛的心,被他收捡回了胸怀里,转而变生出怯意。他不知如果进去真的见到她和别的男人亲密,他会不会一把火烧了风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