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趁天尊年少无知(54)
梁晔明白了她身为女子总往男子家跑不合适,但还是心里空落落起来,他不想她远离他。
梁平静望了他一会,问:“晔儿,你可是因为荑娘苦闷?”见梁晔双眸有了波动,手上持筷的动作微微一抖,他板正道:“你们毕竟都长大了,她到底是个女孩,不宜再同你走太近,娴姑娘知晓了也会不悦的。”
梁晔道:“孩儿与荑娘从小一起长大,刘姑娘应该明白荑娘在孩儿心中的地位。”
第四十八章
梁平严肃:“荑娘不是男子,你让人家怎能确信你对她无男女之情?荑娘如今与你隔阂,也是为你好的避嫌之举。”
梁晔心头一咯噔,父亲的话语犹如一盆清水从上泼下,霎时浇清了他懵懵懂懂还未醒悟的心。
荑娘在避嫌,在为他好,可他不想她这么做。他喜欢和她走得近,他对她比对刘娴要更想亲近,他进她的店门比去刘家要更欢愉。
确实没有保障去证明他对荑娘的心意,因为他已然对她有了男女之情。
可荑娘远离了他,她是不是对他无意,所以才能这样洒脱地说不靠近就不靠近?
梁晔心怀由闷闷变成了涩然,父亲期盼他娶刘娴,刘娴确实是大部分男子理想的妻子,他也知道她很适合做妻子,家世外貌性格都很适合。
他不能说自己对刘娴毫无感觉,可他心里已装了别人。
梁平再次提到要梁晔亲自去提亲,他默默点了点头心却不坚定。晚膳后,他在院里踌躇了番,出门往隔壁而去。
荑娘在柜前打算盘记账,见梁晔进来,微微一愣,随而笑了笑,继续扣着算盘:“这是没吃饱要来蹭饭?”
梁晔走到了柜台前,定定望了她一眼,沉吟了会,道:“父亲要我去向刘家提亲。”
荑娘打算盘的手一滞,翻了页账本:“那你岂不是要羡煞旁人,万千男子的梦中情人要被你拿下了。”
梁晔垂首:“你觉得好?”
荑娘挑眉:“为何不好,你不是挺喜欢她吗?瞧你这不满足的问话,难不成你还要天上的仙子?”
梁晔来店里寻她时也道过不少刘娴的好话,反正荑娘知道自己定然没这般好,何况她想梁晔也未将自己当女子看待。
梁晔无声望了荑娘一眼,简单告别后离去了。
荑娘没明了他这是特意来同她说他的终身大事要来个普天同庆,还是真的来询问她的意见。
她只知梁晔出门后,她再静不下心去算账了。
但梁晔最终没有提成亲。
九月初有了秋色,梁晔下决心去刘家的这日,路上见到荑娘店里的两个身上沾了血迹的小二,一个拉着大夫一个扛着医药箱在街上狂奔而来,他忙拦下后面扛药箱的小二:“出什么事了?”
小二急道了句,扒开了他的手继续追着大夫而去:“店长修瓦时从房顶上摔下来了!”
梁晔一惊,脑海完全被荑娘担心害怕的脸庞占据,没顾一眼小厮手上一堆堆包裹着的厚礼,追在了小二们的身后。
可他毕竟偏书气,追不动敏捷的小二,到达店里时,还未喘口气只见到大夫摇着头叹着息从店里入后院的门掀帘出来。
他扑上去抓着大夫问情况,大夫垂头丧气道荑娘的爹爹后脑击地,已没有生命迹象了。
梁晔天灵盖轰得一白,脚下一软,倚着门缓了缓后,朝后院奔去。
两个小二坐在了卧房门前抽泣,梁晔冲进了内屋,手上沾满了血的荑娘俯在了床前一动不动。
床上的人已经被遮了一块厚大的白布,床头的血迹延至床边,淋淋刺目。
梁晔走近了荑娘,蹲了下来握住了她血斑斑的手,荑娘目光呆滞,望他的一眼让他没一丝感受到她有灵魂。
她道:“我没有爹爹了……”
梁晔鼻尖一酸,将她搂进了怀里。
荑娘本还木着的脸一靠到他胸膛上就崩塌了,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哭得梁晔的心紧抽地疼。
荑娘是那样坚韧那样傲骨,这是梁晔第一次见她哭。
荑娘晕厥了,梁晔把她抱回了她屋内。随后的日子,理丧,下葬,荑娘醒着睡着时都泪流不止,梁晔一直守在她身侧,未离去分毫。
荑娘确实很需要他,而他真的护在了她身边,一点点让她有了面对爹爹忽然离世的勇气。
她恨自己没能多陪陪爹爹,她恨自己那日早晨只简单做了顿早膳没为爹爹好好下厨,她恨自己信任爹爹的谨慎,忙在前店招呼没有守在房梁下看着……
这个世上总有太多猝不及防的离别,让人悔不当初。
半月后,荑娘的心绪平复了不少,爹爹平日最爱说的就是盼她快乐,最不喜她愁眉。
活着的人活得好,才是对深爱自己的已逝之人最好的慰藉。
梁晔一直住在客栈里守着她,梁平在荑娘爹爹下葬后来寻过他唤他好歹去刘家为自己当日的失约道个歉,毕竟情有可原,刘家也非不通情达理的人户。
可梁晔放心不下荑娘,拖至今日也未去过刘家。
荑娘瘦了许多,梁晔看着心疼,监督她好好吃了顿饭后,要她回屋歇个午觉。
荑娘醒来见梁晔不在,开门去寻他,方掀了前店入后院的门帘一角,见到刘娴来了店里,和梁晔正站在前店的柜台边说话。
自爹爹离世,客栈都未开门做过生意了。
刘娴委屈着落泪,梁晔用绢帕轻拭了拭她脸上的泪痕,她便扑靠进了他怀里。
梁晔尚不知如何作为,后边有些动静。他转目一瞧,见门帘被甩下伴着荑娘的一角衣摆匆匆而去,他心一急,轻推开刘娴道了声“抱歉”就追了过去。
梁晔在荑娘入卧房前拽住了她:“你等一下!”
荑娘微微挣脱,低着头:“我非有意偷窥。”只是见他不在身侧,心里空落,这段日子下来的体贴入微,让她都快忘了他是要和其他女子订亲的人。
梁晔被她脱开了手,转而握上了她的肩:“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等着荑娘抬头望他,可是她一直垂首躲闪,他只好用前额抵着她的前额使力让她与他对视:“刘姑娘寻我,确实是因我当日毁约至今未亲自登门致歉。”
梁晔动作突然亲昵,荑娘心里一抽,目光游离:“刘娴知理明事,我毕竟是你的挚友,她应该会体谅的。”
梁晔脸又近了几分,鼻梁抵着荑娘的鼻梁:“但我已无意再去刘家提亲。”
他方才和刘娴已经道清了心意,见刘娴难过,又确实是自己失信,内心愧疚为她拭泪,不想她会抱过来。
荑娘目光闪了闪,“为何?”
梁晔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荑娘双眸登时睁大,梁晔见她脸色起红,弯眼笑了笑:“你现在懂了?”荑娘心里是有他的。
荑娘呆了好一会,不自信道:“你是可怜我吗?”他是不是见她现在已然无依无靠,心软不忍心才做这样的决定。
梁晔浅笑了笑,又凑近了她的唇:“你自己感觉一下。”他的吻宠溺又动情,荑娘就此深陷沉沦。
荑娘重新将客栈开起,也常会给苦读温习的梁晔做些滋补的食膳,梁晔喜欢她做的每一道食物,也爱笑夸她是个“贤内助”。
日子一天天过,国考将至,梁晔和李楠十多年的寒窗苦读,终于要在这刻得到归宿。
二月初还余着冷冬腊月将走的寒意,给梁晔炖了盅鱼汤送了来的荑娘,女扮男装双手抱臂哼:“谁家兄弟是贤内助的?”
梁晔温柔笑着:“待我高中,便与我的‘兄弟’提亲。”
荑娘抱臂的手放了下来,不自觉往后缩着扣揉起背后的衣饰,未置一语。
梁晔瞧着她难得扭捏,笑得更深。
梁平心骨里虽不满意日后荑娘做为自家儿媳,但儿子晔儿很钟意她。马上就要国考,他也不扰他心思,且荑娘学识渊博,伴在梁晔身边同他论学考究,确实能让梁晔受益匪浅。
梁平开绣坊做生意消息自然也传得快,不少镇民都已知晓梁家的独子,他们镇最好的一位才子,要娶旁边客栈的老板娘。
梁平默认,他现在也反对不得,一切都要以国考为重。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临近国考的时候,荑娘的客栈夜里打烊后遭劫。
刚好这日梁晔心念着荑娘这时忙完了,忽而想带她去吃镇东最好的宵夜摊,从后院入门撞见劫匪将荑娘掐倒在后院的水井旁的草丛里,捂着她的嘴撕扯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