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捡回个小哑巴+番外(70)
阿赤埋下脑袋,没有言语。
“我知道他沈凌逸罪该万死……”等不到回应的顾爻起身,满眼落寞,“可师尊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照顾好你们两个……”
我只是,不想再教他失望了。
阿赤和姜石年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升仙之后姜石年一直带着沈凌逸人界征战,留在天界照顾他的一直都是顾爻。
他和顾爻近乎一种相依为命的关系千余年,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总是能隐隐感觉到顾爻对姜石年的感情……
是不同的。
“师兄。”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顾爻寂寥单薄的背影和对方继续这个话题,“我们现在去哪?”
“我先送你回玄机山。”顾爻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回头,不想被阿赤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阿赤瞪大了眼睛,紧张道:“那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阿逸。还有——”
顾爻看着天边隐隐泛起的霞光。
星辰被光芒取代,唯一可以证明沈凌逸和肖一尚在的证据都被完全抹煞。
“天界着千年来都是阿逸在约束管辖,我要回去处理杂事,顺便翻查古籍,可有碎裂魂魄重塑的记载。”
说话间,顾爻的折扇已经带着二人来到了顾爻用仙法虚构出的玄机山前。
顾爻把阿赤从折扇上抱下来,将折扇重新收回寻常大小,别在腰间,“要我送你上山吗?”
阿赤摇摇头,可看着顾爻转身,他又拉住了对方的袍子。
“师兄。”他小声说,“你真的能帮净魂吗?”
顾爻想起岱舆山之巅,魏寻那张毫无活人生气的脸,他长叹一声,“我尽力。”
“净魂太可怜了。”阿赤喃喃道。
他升仙之时年纪尚幼,对于情爱一事不曾开窍,但他很是明白与一个人相依为命的感情,更是明白守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妄幻想是怎么样的苦恼。
“可是六煞星之子肉身都消失不见了,即使让你或者净魂聚齐了魂魄,又有什么用呢……”
阿赤自语着回身迈进山门,一时不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趔趄。
顾爻在一旁看着,连忙上前把人抱住,“还是我送你上山罢。”
阿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垂眸看到脚边刚才绊倒自己的石子——
一块晶莹的琥珀。
“师兄!”他惊异地拽着顾爻,指着地上的琥珀,“是……是洁魄吗?”
顾爻闻言伸手,地上的琥珀就立刻飞到了掌心。
当初洁魄被封在一块琥珀里之后一直被顾爻带在身旁,为了把洁魄送给每一届净魂的主人,是他亲手把那枚琥珀编在了铃铛脚链里。
那串脚链当初是他亲手送去给了魏寻,又由魏寻亲自戴在了肖一的脚踝上……
顾爻将那枚琥珀捏在掌心里细细地瞧,却怎么也再找不到琥珀之中封着的那一团似有似无的白雾。
洁魄已经不在了吗?
那这块孤零零的琥珀又为何无端出现在这里?
他一把将阿赤从地上抱起,“先上山。”
魏寻再回到小院儿的时候,院门仍是肖一走之前那样大喇喇地朝外敞着。
他抬起那只将要跨过门槛的脚,僵在门边,终是又收了回去。
就是在这个门边,肖一钻进了他帷帽的皂纱里,在那个最后仅属于他们的天地里——
他们依偎,拥吻,缠绵。
最后道别。
那时的他虽是盲了双眼,可他现在还是总觉得能看到当时的画面。
就在这个门边。
不过几天时间,便已是迢递人间。
他僵在门边,终是没有勇气跨进这个已经没有了爱人的家。
从门洞的空间里望去,他看到那颗并蒂连枝的香椿树还在自顾自地吐出绿芽,丝毫不知道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原来苍茫人间,从来不会有一件事因他而改变。
他抬脚跨进了门槛。
房间里还溢着淡淡的梅花清香。
当初那坛梅花酿初饮时便剩了半坛,但他与肖一的合卺酒只饮了两杯。
他抱着酒坛子来到院内,足下轻点便跃上了枝头。
饮一口相思就摘下一片嫩芽。
肖一,我答应要做香椿煎蛋给你吃的,你怎么能不尝上一口就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 到此完结,接下来会开启第三卷——只为相思老。
我可能会请假一到两天,梳理第三卷 的细刚,毕竟是第三卷完结就要完结全书了。
有小可爱问一一会不会回来,大家忘了是HE么?不过离最后的HE还有一段求索的距离。
第66章 形容未改
三百年前,一场火雨耀遍人间,即使万里开外的人们也被晃醒,瞧见了天边的红云炸裂。
三百年间,多少人事几经更迭,沧海几乎桑田。
清罡派早已不存,甚至没有资格在仙门史册中留下一笔。
仙门第二大派清灵派在掌门薛成訾暴毙后,新上任的年轻掌门在那场浩劫之后不到几年便因私德被各大派围攻,有人说其跌下山谷尸骨无存,有人说其隐姓埋名藏匿红尘。
以利而聚的清灵派霎时之间土崩瓦解,树倒猢狲散。
就连曾经盛极百年的悯安派在三位公子失踪,掌门至今从未现身的情况下,也慢慢没落在历史的浩瀚长河里。
关于三百年前的一切,正邪成败已然没有人去在意。
只有几段经久不衰的故事,就如同上古父神劈开三界的神话一般,流传在街头巷陌,历久弥新。
江南的富庶小镇依旧热闹繁华,闹市中有一处木质的吊脚小楼,是镇上最大的茶寮,里面有镇上嘴皮子最溜的说书先生,声情并茂地讲诉着千百年来的爱恨情仇。
茶寮一楼的散座已经挤满了客人,小二把装着开水的铜壶高高地举过头顶,嘴里大声嚷嚷着“小心热水”。
一声淡蓝色宽袖锦袍的男子身形高挑挺拔,带着皂纱帷帽。他孤身一人踏进茶寮,虽是不着一语,安静地往二楼的雅室隔间走去,但周身寥落出尘的气质还是引得喧闹中的众人不住地侧目围观。
台上的说书先生已经摆好了架势,身形略显臃肿的茶寮老板拎着个破锣走到台上,“咣、咣、咣”地狠敲了几下。
“开场了开场了!”老板满脸堆笑,“老规矩,各位老爷们桌上都有今天的台本,大家想听哪一出就叫价,价高者得!”
“八号桌五两银子,买清灵派最后一任掌门俞珺和小狐仙儿的故事!”
“十五号桌十二两银子,买隔壁南国皇帝宠妃和侍卫的艳史秘闻!”
“二十七号桌二十两银子,买凛青山上寻公子和他那魔头美娇娘的悖伦畸恋!”
……
“别吵吵了!我出五十两!”二楼雅室隔间里传出一个霸道甚至有点下流的年轻男声,“就给我说俞珺和小狐仙儿那一段儿!”
“哇——”一楼散客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老板遇到这阔绰的客人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转身就要去准备。
二楼另一间雅室内,方才帷帽皂纱的男子轻轻地招了招手,守在门边的小二立刻勾着腰上前,“公子,有何吩咐?”
男子没有出声,只递出一张字条,上面押着一锭金子。
“掌、掌、掌柜的!”那小二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一锭沉甸甸的金子,端在手里连舌头都不利索了,“二、二楼,天字七号房,买、买魔头冥凤大闹岱舆山的故事!出、出价,一锭金子!”
茶寮内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要说还是这老板见过世面,愣了半晌后,他第一个回过神儿来,他“哐、哐”又敲了两下铜锣,转身朝说书先生吩咐道:“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地准备着!”
二楼的那间天字七号房,另一男子悄无声息的摸进隔间。
“师父。”他恭恭敬敬地朝之前带着帷帽的男子行礼,“我就知道您又来听说书的了。”
“俞珺回来了。”
刚才带着皂纱覆面的男子已经摘下帷帽,可隔间内拉着帘子阻挡了光线,只有一道光束自窗帘的间隙中射进,刚巧照着他左侧的下颚角。
他下颚的线条棱角分明中又不失温柔,隐隐在微光的边缘露出点上翘的唇角。
来人虽是唤他师父,但就这么瞧着,这面相倒是比他那徒弟还要年轻些许。
“本子已经定了。”他伸手拿开占着坐的帷帽,示意才进门的男子坐下,“坐下一道听一段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