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个师弟+番外(4)
沅沅盘腿坐在桃花林外的一块岩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无聊的旋转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白底青花的荷包,对韶玉练剑的景致已经麻木。
三清峰外不知多少女修想要欣赏韶玉练剑,可惜在沅沅眼里,还不如山间的小水潭有趣。
起初,她兴致勃勃的研究着韶玉的剑招,也像模像样的比划过几十次,然后囫囵吞枣一样把这剑招塞到脑子里就当自己会了。接着祸害周边花草扎了个两个小草人,指使两个草人以树枝为剑你来我往的打了一会,可惜两个草人同属她一个神识,一个草人变招,另一个草人早有准备,剑总是会架在一起。沅沅又去山腰下书阁逛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指上便勾了个荷包。
韶玉收了剑,周身霜寒剑意未歇,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仍然沉浸在刚才窥见的那一点神妙中,一副将入定未入定的样子。沅沅想:“这家伙要是在这里又开始打坐,我非把这荷包挂在他脑门上不可。”
思量间,韶玉已经抬眼看了过来,寒霜冷冽的眼神看到沅沅便微微回暖,如春雪初融。他一步步朝沅沅走来,头发上仍凝着细碎的冰晶,鬓角已经微汗,周身散发出林间雪的清冽。
沅沅早已经从石头上跳下,将手里一直旋转着的荷包抛到韶玉手中:“送你的。”
韶玉低头看这荷包,荷包上绣着几枝桃花,又写意的勾勒出一个练剑的人影,虽是寥寥几笔,风华已显,绣的正是自己,针脚细致,可以看出绣的人十分用心。荷包带着个暗青色的穗子,穗子上串了一颗红豆。
韶玉的视线凝在红豆上,一滴汗水从他的鬓边蜿蜒至精致的下颚,滑入颈部又没入衣领中,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粉红。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里有一点沙哑又有一点小心翼翼:“师姐?”
沅沅笑问:“喜不喜欢?有个温柔可爱的小师妹送你的,哈哈,你都脸红了,想不想知道是谁?”
韶玉神色一僵,随即松了手,荷包已经落在地上:“不喜欢,不想。”
沅沅道:“哎,多好看的荷包,都沾上灰了。小师妹一片心意呢,别伤了他人的心。”
“他人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韶玉冷声道,“若有其他师兄弟送师姐信物,师姐也会随便收吗?”
沅沅大大方方道:“收啊,前日我们吃的那糕点不是挺好吃的。”
“……私相授受!不知廉耻!”
“别人送的真挚,如何不知廉耻!”沅沅道, “师兄特意下山买,是他真挚的心意……”
“哪位师兄?”
“啊,好像是青龙宫的,哎,哪记得住?他也没有说啊,我认真吃了糕点,便是尊重了这份心意,不算私相授受,更不是不知廉耻。小师妹这个荷包也是一针一线用心缝的,你何必扔在地上。哎,别走,还比不比剑,都等你大半日了。”
“比就比”,韶玉回身,反手一剑刺出,一丝带了冰冷的剑气从沅沅耳边擦过。
沅沅摸了下耳朵,耳廓被冰灵气所袭,变得一片冰冷,怒道:“偷袭!”拔了剑便与韶玉战在一起。
两人剑速极快,又师出同门,一瞬间两把灵剑已经相交数次。韶玉剑法精湛,沅沅遇强则强。一时间剑气、冰晶、水珠、桃花枝叶横飞,把桃林又重新祸害了一遍,只余一片凄凄凉凉的光杆树枝。
韶玉剑气纵横,空中飞霜冰晶如雪浪,一剑更比一剑快,咄咄相逼,力压沅沅的轻灵多变。
沅沅急速后退,仍被剑气削下一缕青丝。
沅沅看着飘落的青丝,终于发觉自己还是个姑娘,顿时十分心疼,怒道:“韶玉,点到为止,你至于吗。”
话音未落,远远传来混元宫的钟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这钟声听起来一声比一声急,仿佛
有人不顾韵律拼命敲钟。一群群飞鸟被这急躁的钟声所激,从林间慌张飞起。
两人双双停住,望向混元宫方向。
混元宫的钟声响起必有大事,这次的钟声是从混元宫左边的塔楼传出的。这个塔楼不是普通的塔楼,而是命牌安置之所,每次钟声响起,都预示着有人死于非命。
第4章 尸魔
一个执事弟子从塔楼中狂奔而出,混元宫掌门已经飞掠而至,那执事弟子看见掌门,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惊惶:\"玄清师叔祖的命牌,命牌碎了,还有同去逢魔岭的师兄弟的命牌也都……\"
掌门神色凝重:“通知各长老、宫主速来塔楼,追魂溯影!”
混元宫的塔楼放着所有内门长老弟子的命牌,命牌共有379个,密密麻麻的挂在命牌墙上。九嶷山的每个内门弟子都会在命牌里注入一滴精血,一旦注入精血的那个人死去,命牌就会碎裂。
长老们进入塔楼中,先是看见一地碎裂的命牌,抬头一望,塔楼的墙上空余出整整二十七个空格,其中一个空格正在命牌墙的第一排,空格上面赫然写着玄清两字。
玄清道君率二十六名弟子前往逢魔岭,无人幸存。
玄清是九嶷山最有资历的元婴道君,他晋升元婴两百多年,为人公正平和,门生众多,与众长老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是九嶷山的砥柱石。月余前故人的音容犹在眼前,现在却只剩一地碎裂的命牌。
玄清道君和二十六名精英弟子的陨落,使得心如磐石的长老们也生出了茫然与惶惶,深刻的体会到天道无常,生死有命。
长明灯白惨惨的照在碎裂的命牌上,九嶷山长老们面色沉重,看着掌门将玄清道君碎裂的命牌放入万象镜中,紧张的等待万象镜追魂溯影。万象镜将传来死者生前看到的影像,用于查探死者的死因,以便缉凶,祭亡者之灵。
万象镜镜面微微波动,这次影像模糊,仿佛被什么阻隔了一样,黑色的雾气和血色交缠在一起,远处人影僮僮,动作僵硬地在一片黑红色中晃动。
镜中同时转来声音却十分清晰,惊慌的人声中混杂着沉重的呼吸声:“师尊!这些尸魔越来越多了。”
“师尊,弟子撑不住了,请先、先斩了弟子的头颅,迟了就、就变成尸魔了”。
疲惫沙哑的声音从镜中传出,长老们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玄清道君:“推算出阵眼了吗?”
“乾位,前方一百三十步至二百步之间!”
一个道人突然靠近,身上的深蓝色道袍已经被鲜血浸染,透出大片大片的紫色,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这道人举起手中雪白的长刀。观看溯影的长老们终于认出这把长刀,失声道:“万宗门成元道君!”
“成元与玄清师叔向来交好,怎么会……”
“成元道君有异,已化魔。”
成元道君雪白的刀光劈来,虽然影像模糊,也能感到那排山倒海之势,玄清道君凌厉的剑光迎上。两个元婴道君之间的过招,震的万象镜镜面也波动激荡不已。
长老们听见玄清道君道:“去找阵眼,这里有我!快走!”
镜面波动越来越大,画面中刀域剑域相拼,刀意剑意纵横,纵然隔着镜面,也能感受到刀域的强烈杀意。长老们虽知结果,仍屏住呼吸,心里生出渺茫的希望来,希望玄清道君即使命牌破碎,仍能留有一线生机。
可惜玄清道君的剑光再凌厉,也渐渐显出疲态,而刀光依旧源源不断连绵不绝,镜面中呈现一片雪白。利刃入肉之声,玄清道君剧烈的喘鸣音充斥耳边,镜面最终停滞下来,慢慢的被浸染成一片血色。
几百年修炼、已经站到修仙者顶尖之列的玄清道君,终是陨落。
玄清道君的陨落给九嶷山沉重一击,也打破了镜花水月般的避世桃源。
其他人碎裂的命牌陆续被放入万象镜中,镜中映出翻涌的魔气和血光,去找阵眼的弟子们也无人幸免,陆续被尸魔斩在地上,又化为新的尸魔。逢魔岭已经变成人间炼狱,倒下的修士又变成新的尸魔,源源不断。谁是凶手?谁在操控这一切?
常溪亭双眼通红,眼眶蓄泪,右手紧握灵剑,手背青筋暴起,沉声道:“溪亭请战逢魔岭。”
玄泽道君道:“溪亭你刚结婴,境界未稳,我与你同去。”
常溪亭:“门派还需玄清师叔镇守,弟子先去探查,自当小心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