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遇到前男友(56)
躯壳养伤需要时间,魔首的怒火却随时可能再度燃起,为了保全自身,也为了泄愤,玄青干脆对百里遥施了共生咒,将她丢进了万魔窟,他要磨垮她反抗的意念。
万魔之窟,是失去了智判的最可怕的恶魔们被封印的地方,若他年仙魔再有一战,万魔窟的封印将会解开。现在,则被用来消灭不敬者。
百里遥被魔域的喽啰推入洞窟的封印内,群魔簇拥而来,挨得很近,可她不会死,共生之咒能让伤口迅速地恢复,而特地换的魔界粗衣上染就的失智之魔最畏惧的清竹味道亦保她不会轻易被群魔伤害。
万魔窟的群魔们凭着本能将她驱离洞口封印,她离洞口越来越远的地方,无光的永昏中更不知自己沦落了多久,只心里认为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所以应是在洞窟很深很深的地方,她遥见了一束微弱的光。
夜蛾才会趋光,但一个长光芒之下的生灵,倘久不见光也会变得同飞蛾一般,扑向光明,在所不惜。万魔窟困存着各种邪魔,第一次见到那微弱光芒的百里遥甚至猜想那是窟中魔的诱饵把戏,可她太想念光明,即便它代表未知和死亡,她也要飞蛾扑火地接近。
横断筋脉的双脚勉强可以走路,她赤着脚,不稳地,一步一步地,踩着泥泞,找寻过去。
万幸,无论何时,光都代表希望。
第47章
预感这种摸不透的东西, 向来好的不灵坏的格外准,尤其坏的预感,从不现得空穴来风。无论人间还是仙妖界, 这都是至理。
三神山莘学府通往中境之地释业城的路途迢迢, 沿路多是文书记载的山水风景、人文国度及古旧遗迹。莘学留给弟子们的交通时间充足,纵路程远了些, 目的地为释业城的几队修学组仍不紧不慢地赶路。经至著名的氾叶国闹市上空时,甚至有队伍陆续驻马氾叶驿站, 准备玩够了再启程。
到朝云之国及若水之畔, 泰半的弟子选择了停下歇脚, 表示要看看人间帝王留过烟火痕迹的胜地。
因前头的队伍玩的玩歇的歇, 过了朱卷国古迹, 再瞻顾前后,本来悠悠飞在修学大队最末的畅泽一组,居然成了第一领先的队伍。
领队的畅泽不禁感慨, 他们这一队的弟子都过于省心了,大家专心致志地朝着释业城出发, 全无人在乎一途的琳琅诱惑,极好极好。
天统皇嗣、丹穴神裔、华族亲女、神谕信役, 加上一个西蛟王族的他,畅泽小仙若有通天的本事知道同他组队的都是何许人, 大约也会有迹可循地感慨得明明白白了,平常的繁华怎绊得住这么些个王子公孙、近神亲信的脚步?
天色已暗, 诸路神仙不需休息,不停蹄翼昼夜赶路得劳累的飞羽吉骖们却必须得到充足的补养。畅泽一队六人原商量着加快速度冲一冲, 于天幕全黑前到达释业城,等进城后再抓紧时间按地图寻到仙学安排好的落脚处。他们确在天黑前赶到了城门口, 奈何释业城的城墙高门外居然排起蜿蜒的三条长队。
畅泽穿越人山人海,见缝插针地拨开人流到城门前找戍城守兵询问,全身被甲胄捂得严实得只剩眼睛犀利的守兵寒冷如铁地将手拿离腰间斜挂的涂金重剑,指了指城墙砖块上张贴的告示。畅泽又挤入人群中,躲过许多遮挡视线的脑袋,终于识清了告示内容。大体便是释业城不久前开始实施戒严,除城主特许外,其余人口出入城关皆需仔细受查。
释业城商贸繁荣,每日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无一时段不是拥挤的高峰。长途奔波人累马更累,为不耽误休息时间摸黑大排长队,畅泽站在队后考虑片刻,提出到城外找一处店家先凑合一晚的建议。
年轻的弟子们怎么都没想到,单从排队状况看来便十分繁华的释业城,它城外百十里的地界,竟无一家客店。只好再凑合凑合,宿进距离城门几里远的一片郊林,待明日一早城门打开便进城。
“这老林看起来无人打理过,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栖息里面?”
严宵仰头观察四周的高树,深青天幕下,一槎槎树枝横斜交叉,野肆生长,似指节枯骨,令他倍感悚然。
“释业城内外人潮蜂拥,却从未传出有谁在此地受伤受害的消息,此地虽人烟熙攘,应也不会有什么野性十足的兽禽之恶,况且我们这里不是有顶厉害的人物?不必忧虑。”
畅泽沉默些时,召出一块大布,振开铺于地上,浑不在意地答。
地垫铺好,直起腰后见云秦踮在树上专注地眺望什么,关心道:“云秦师弟望什么啊?”
丹期正走过畅泽身边,闻言找到高处的云秦,顺着云秦的目光对了对方向,替答:“释业城的方向。”
收回目光,又猜,“莫非师弟对释业城有怀念?”
云秦跳下树,衣角回落,解释道:“师兄多心了,仅为释业城的戒严叫人疑惑而已。”
多心的师兄走远几步,无有不信地结束短暂的对话:“哦,那便不是怀念,是惦念。”
然而不知是不是惯会读书的高门弟子们缺少野外求生的阅历,野兽野兽,自然是在再出其不意的地方也存活得了的生物。何况释业城外郊这种没有独霸一方的百兽百鳞之长为踞的地方,对于不是那么穷凶的蛇虫而言,简直堪称极乐之境。所以,深更天星在野时,虫鳞亦在野。
“呀——”
睡着后无意垂抵地上的手肘内侧生出一丝蠕动的凉意,釉冉迷迷糊糊地挠过去后发觉触感不对,睁眼一看居然是一条身紫头红的双首畸形小蛇,吓得她不住地甩动胳膊,慌张尖叫起来。
“好恶心!这什么东西啊!”
乱爬上身的小蛇被甩丢,釉冉恐惧地收回手臂,目睹到更可怕的景象——落脚的空地游满了双头蛇,小的小,大的如车架前的横木一般长度,紫条红点,瘆得人起鸡皮。
釉冉倒霉的咋呼将其余五人惊醒,发问的功夫,所有人已将利器召出,摆好了抵御的姿态。
大小不均的异蛇盘虬于地上、树上,休憩此地的六个莘学弟子警醒后,无声出现的它们一个个昂起了头,弯折的蛇身似随时准备进攻。缰绳拴扣树桩上的几匹双翼吉良马更是踩蹄嘶鸣,不安地躁动。
眼见双头蛇弹射起欲去攻击吉良马,被严宵一刀斩成两截。
釉冉再次失控大叫:“这是什么!”
她实在恶心这些没骨头似的冷血玩意儿,头皮麻得犯疼。
畅泽看看自己周围,再睇了睇没几条蛇敢环绕的云秦和丹期,大声回道:“是蛇啊,师妹!”
众人集目瞅向畅泽,心有灵犀地断定他说了句废话。
云秦回头望向和她同样无被双头蛇骚扰之忧,偏又自寻烦恼地去替百里遥驱害的丹期,忽记起师父无意间提过一嘴,释业城外草木之中窝数条双头异蛇,名委蛇。委蛇厌惧雷霆,闻其声而不敢擅动,帝族后裔自会召雷之法,奈何她不好表露身份。
委蛇,又名维延,两种叫法读音近似,见维延而不伤者,将霸天下——这是深习博物学道的畅泽所知的。他更知道,中境之地多产委蛇。释业城戒严确然是突然获悉的意外,不过这意外来得巧,正给他造了个探探云秦的机会,如今,这云秦到底是谁,他摸得一清二楚。
委蛇而已,于他们算不上危害,无奈数量太多,全部砍光杀需耗太多时间。各人本准备张起结界,独畅泽“及时”求助道:“丹期,用凤凰威压!”
丹期闻言放出属于羽王的重力威压。
凤凰王族未来主君的威压袭卷,王上加王,委蛇不堪扼制,迅速窜逃得干净。苦就苦了严霄和釉冉,无差别的凤鸟威压同时引得他们难受。
丹期朝捂住心口的二人道歉:“无奈之举,抱歉。”
瑟瑟发抖的两只青鸟说不出话,只摆摆手表示理解。
看着离开的委蛇,畅泽松了口气。
为防委蛇卷土重来,空地上还是张起了结界。
唯一没有出力布防的百里遥盯着结界内唯一未布设防御的地面,沉默地反省应不会有东西从地底钻出,地面不布屏障当无妨,她还是不要多嘴提醒了。
后半夜,老天用事实教导百里遥,有想法就要大胆说出来,毕竟“惊喜”总是突然得千奇百怪。
蜜蜂飞舞的嗡声将一组六马当众先的莘学弟子第二次惊醒,运气不大好的一队青年们“惊喜”地发现,张起的结界上几乎粘满尖屁股的虫子。这些形似硕蜂的虫倒不害命,就是数量比委蛇更庞大,源源不断地从土里倒着钻出,锲而不舍地往结界的壁障上粘。